第39章 南极(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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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察过海象城之后,我想该回去了。已经十一点了,如果尼摩艇长能遇上测定方位的有利条件,我希望能在现场看他操作。天哪,我并不抱希望能见到太阳:天边乌云滚滚,遮住了太阳。这颗爱嫉妒的恒星仿佛不愿意向人类揭开地球上这个难以接近的极地的神秘面纱。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回鹦鹉螺号。我们沿着悬崖顶上一条陡峭的小道往回走。十一点三十分,我回到了登陆的地点。小艇仍停泊在沙滩上,不过已经把艇长送到了陆地上。我看到艇长站在一块玄武石上,他随身携带的仪器就架在他的身旁,他的眼睛眺望着北面的天边,太阳正在那里画一条长长的曲线。
  我走到他的身旁,一声不吭地等待着。正午到了,跟昨天一样,太阳没有露面。
  方位还是没法测定,这是命运。要是明天还是没法完成,我们只能最终放弃测定我们所处的方位。
  因为,今天正好是三月二十日。明天是二十一日,也就是这里的秋分。如果不算阳光的折射,太阳将从地平线上消失六个月。随着太阳的消失,漫漫的极地长夜就开始了。从九月的春分到十二月二十一日,太阳一直从北边的地平线上出现,呈长长的螺旋形上升。十二月二十一日,正是南极地区的夏至,太阳重新开始下降。明天该是太阳在南极洒下最后几缕余辉的日子。
  我把自己的想法和忧虑告诉了尼摩艇长。
  “您说的有道理,阿罗纳克斯先生。”他对我说。“如果明天仍然观察不到太阳的高度,那么在六个月内,我不能进行这项操作。而且,正好因为我们碰巧是在三月二十一日来到这一带海域,如果中午太阳能露面的话,我们的方位是很容易测定的。”
  “这是为什么呢,艇长?”
  “因为当太阳呈漫长的螺旋形上升时,很难准确地测量它在地平线上的高度,仪器有可能出现严重的误差。”
  “您怎么来测定呢?”
  “我只要使用我的精密时计就行了。”尼摩艇长回答我说。“如果明天三月二十一日中午,太阳的圆面,包括阳光的折射,正好被北边的地平线平分,那么就说明我们确实到了南极。”
  “原来如此,”我说道。“从数学的角度说,这个结论并不十分严谨,因为秋分不一定正好是在中午来临。”
  “也许是吧,先生。不过,误差不会超过100米。再说,我们也不需要那么精确。明天见吧。”
  艇长回潜艇去了。我和龚赛伊一直在海边观察和研究到下午五点。除了一只大得引人注目的企鹅蛋之外,我没有收集到任何新奇的物品。这枚蛋是灰黄色的,表面有一些线条和花纹点缀,看上去像象形文字似的,这使它成了一件稀罕的摆设。一位收藏家也许愿意出1000法郎把它买下!我把这枚企鹅蛋交到了龚赛伊这位谨慎的小伙子手中,他腿脚灵便,像捧着一件珍贵的中国瓷器似的,将它完整无损地抱回了鹦鹉螺号。
  回到潜艇上,我把这枚稀罕的企鹅蛋陈列在陈列室的一个玻璃柜里。晚饭,我胃口不错,吃了一块美味的海豹肝,它的味道有点像猪肉。然后,我就躺下睡觉,在入睡之前少不了像印度教徒一样祈求太阳的恩赐。
  第二天,三月二十一日清晨五点,我就登上了平台,发现尼摩艇长已经在那里。
  “天气有所好转,”他对我说,“吃过早饭,我们登陆寻找一个便于观察的地方。”
  此事说定以后,我就去找尼德·兰,想带他一起去。可是,这个固执的加拿大人拒绝了我。而且,我发现他的沉默和他的坏脾气一样与日俱增。总之,我并不为他在这种场合所表现的固执而感到遗憾。说实在的,陆地上有那么多的海豹,不可能阻止这个鲁莽的渔夫不受这种诱惑的摆布。
  用过早餐,我就要登陆了。夜里,鹦鹉螺号又往南行驶了几海里。它停泊在远海,距离海岸足有一法里远。海岸边矗立着一座四五百米高的陡峭山峰。小艇载着我、尼摩艇长和两名船员,以及一些仪器,也就是说,一支精密时计、一架望远镜和一支气压计。
  在小艇上,我见到了许多南极海域特有的三种鲸鱼:没有脊鳍的平脊鲸或英国人所称的“露脊鲸”;座头鲸,腹部长有褶皱、鳍翅巨大的鳁鲸;褐黄色的长须鲸,是鲸类动物中最好动的一种。长须鲸在喷射高大的水柱时,老远就能听到它们的响声。这三种鲸鱼在平静的海面上成群结队地玩耍。我明白了,这片南极海域现在成了被捕杀者们大肆追捕的鲸类动物的庇护地。
  我还看见,樽海鞘——一种缠绕在一起的软体动物——漂动着长长的灰白色须带,巨大的水母在船桨划出的旋涡中左右摇摆。
  九点,我们登上了海岸。天空在放晴,云朵在向南逃遁。雾气在冰冷的水面上散去。尼摩艇长向尖峰走去。显然,他是要把它当做自己的天文台。空气里散发着含硫磺气味的火山气体,在尖利的熔岩石和浮石块上攀行十分艰难。尼摩艇长这个已经不习惯在陆地上行走的人,这时攀登非常陡峭的斜坡的灵巧和利索劲儿,且不说我自叹弗如,就连擅长捕猎岩羚的猎人也会羡慕不已。我们花了两个小时才登上这座云斑岩和玄武石混杂的尖峰。站在尖峰顶上,辽阔的大海尽收眼底,北面海平线清晰可辨;我们的脚下,晶莹闪烁的原野白茫茫的一片;我们的头顶,云散天开,露出了蔚蓝色的天空;我们的北边,太阳的圆盘像一个已经被地平线这把利刃削去一角的火球;海面上喷射出上百束美丽的水柱花;远处,鹦鹉螺号犹如一条沉睡的鲸鱼静静地躺在海上;我们的背后,南方和东方,是一片辽阔的陆地,岩石和冰块起伏不平,无边无垠。
  尼摩艇长一登上峰顶,就用气压计仔细地测量尖峰高度,这是他观察太阳时必须注意的一个因素。
  十一点四十五分,在这之前还只能看到折射光的太阳像一轮金盘一样出现在我们眼前,在这块荒凉的大陆和人迹未至的大海上洒下最后的光芒。
  尼摩艇长举起能凭借一块镜子纠正折射光的十字丝望远镜,观察正沿着一条长长的对角线渐渐地落入地平线以下的太阳。我手捧着精密时计,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如果精密时计指示的时间是中午,而且太阳正好一半消失在地平线以下,那么我们就是在南极了。
  “中午到了。”我喊道。
  “正是南极!”尼摩艇长一边庄严地回答,一边把望远镜递给我。我举起望远镜,太阳正好被地平线切成了两个等份。
  我看着最后几缕阳光辉映在我们脚下的山峰上,阴影渐渐地爬上了山坡。
  此时,尼摩艇长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道:
  “先生,一六〇〇年,荷兰人杰里特克被海流和风暴带到了南纬64度,并且发现了新设得兰岛。一七七三年一月十七日,著名的库克沿着东经38度抵达南纬67度30分,并且于一七七四年一月三十日,沿着东经109度抵达南纬71度15分。一八一九年,俄国人别林斯高[2]晋抵达南纬69度,于一八二一年从西经111度抵达南纬66度。一八二〇年,英国人布朗斯菲尔德在南纬65度受阻。同年,美国人莫雷尔,据他不可靠的记述,沿着东经42度南下,在南纬70度14分发现了未被冰封的海域。一八二五年,英国人鲍威尔没能越过南纬62度。同年,英国人威德尔[3],一个普通的捕猎海豹的渔夫,曾分别沿着东经35度和36度抵达南纬72度14分和74度15分。一八二九年,英国人福斯特指挥雄鸡号船,于南纬63度26分、东经66度26分在南极洲靠岸。一八三一年二月一日,英国人比斯克埃在南纬68度50分发现了恩德比地,于一八三二年二月五日在南纬67度发现了阿德雷德地,并且又于同年二月二十一日在南纬64度45分发现了格雷厄姆地。一八三八年,法国人杜蒙·杜尔维勒到达南纬62度57分,在大浮冰前受阻,发现了路易·菲利普地;两年以后,于一月二十一日,他在位于南纬66度30分的一个新发现的岬头上命名了阿德利地,并且在八天以后,又在南纬64度40分命名了克拉丽海岸。一八三八年,英国人威尔克斯沿着东经100度深入到了南纬69度。一八三九年,英国人巴莱尼在南极圈边上发现了塞布丽娜地。最后,英国人詹姆斯·罗斯于一八四二年一月十二日率领着埃里伯斯号和恐怖号轮在南纬76度56分、东经171度7分发现了维多利亚地;于同月二十三日抵达南纬74度——当时最高纬度的方位;二十七日抵达南纬76度8分,二十八日抵达南纬77度32分,二月二日驶抵南纬78度4分;又于一八四二年回到南纬71度,但最终没能超越南纬71度。而我,尼摩艇长于一八六八年三月二十一日从东经90度到达南极,并且占有了地球这部分相当于已知大陆六分之一的陆地。”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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