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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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秦兴思是个劲敌。
  秦文蕙早上冒失了一把,到下午就向她坦承早上出的乌龙,可不像她自己的风格。究其原因,也就是秦兴思中间插了一手。遮遮掩掩显得气量小,自己坦白说出来,这便像是个勇于认错的人了。秦文蕙年纪又轻,偶尔犯点小错,的确没什么可指摘之处,说不定还能博得众人好感。能拿出这种以退为进主意的人,定然是只老狐狸。
  再来说秦文蕙。骄纵是自不必说,但这耳朵里还是能听进话的。秦兴思教什么,她便学什么。今日看着喜怒形于色,明日说不定就成了心腹大患。还真是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只差再见一次平王,瞧瞧他的意思,她便该做出决断了。到底是抱着这宠姬位子慢慢淡去、伺机逃走,还是循着原主的路子继续贤德下去,劝说平王哪天回心转意重振越国?
  只是虞婵不知道,有点她是料错了。秦文蕙的确很听秦兴思的话,只是还有一点没有听。这就导致了下朝后的令尹府里,一片乌云罩顶。
  “劝樊姬留在宫中?胡闹!”秦兴思气呼呼地道。他身形甚为肥胖,蓄着短短的山羊胡,拿着茶杯的手重重地顿在桌上。“不是让蕙儿劝她回国奔丧吗?在宫里要如何动手?”
  他们这事情还在筹备阶段,没有一举成功的可能,表面便得装出和平假象。樊姬一向贤名在外,未曾树敌,若在宫里莫名其妙地死了,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会猜想是他秦氏动的手。樊姬在宫中,他们秦氏不仅不能下手,还得好好看顾着,别出了问题。所以想动手就要在外头解决,因为这样可以栽赃给流寇。
  看见桌子上跳了跳的茶杯盖,秦文英、秦文芳都觉得自己的眼皮也跟着跳了跳。他们这位父亲大人,也就在对小女儿的时候和颜悦色,对儿子那可是一点脾气都不掩饰的。其实杀了人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他们都知道。但是一个身处异国的公主能有什么威胁?还是个接下来的三年都不能伺候平王的女人?
  故而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均觉得父亲谨慎过头。秦文英就先劝道:“父亲请息怒。小妹这也是做戏做全套,别人挑不出她错处的。况且樊姬这去与留,还要看后头王上的意思罢?”
  秦文芳也道:“王上的兴趣一向捉摸不定,这几天没法得手,说不定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小妹自己随意加把劲,那后位不一样手到擒来?况且小妹那脾气,您也是知道的,不看着将手下败将踩在脚下,便是赢了也不会多高兴的。”
  秦兴思做事一向奉行永绝后患,不然也不能一做二十年的令尹,稳如泰山。有关心爱的幼女,又有关大计,那就更是上心了。他也知道兄弟俩人说得有道理,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都是老夫惯出来的!王上这时恐怕也不会放樊姬走的,而后宫之事,老夫又不好直言相劝。罢了,今后小心点也就是,谅樊姬也翻不出老夫这五指山。”
  “这是当然的,父亲。”秦文芳顺口接道,又起了另一个话头:“王上这偶感风寒,就已经不上朝。依我看,大宗伯也该忍得够了,许是我们接触的大好机会。”他说这话时,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这才是他们今天要做的正经事,关于如何拉拢昭氏族人。大宗伯昭出,算起来是平王昭律的叔祖,主管昭氏宗族事务。他还兼任越国莫敖,有王令在身时,见他如见越王。比如说,每次昭律因什么理由罢朝,昭出便负责听取廷议,并将折子转呈给昭律。昭出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实权,但胜在名声清贵。若是能劝说他倒戈,就等于得到了昭氏王族中一大半人的支持。
  秦兴思捋了捋胡子,摇头道:“还不可。这大宗伯认死理,王上还未犯什么大错,他是不会与我们合作的。我们手里至少要有个流着昭氏血的人,这才能有几分把握。”所以这才是他们之前计划往平王后宫里送个庶女的原因。这不知道要耗多少年,宫里又是步步惊心,他舍不得秦文蕙去冒险,奈何架不住她一门心思想做王后。
  秦文英和秦文芳又对视了一眼。流着昭氏血的人,这说的就是秦文蕙将来的孩子了,而且得是个儿子。“这还不容易。且不说三年樊姬荣宠还在不在,这三年里后宫全无敌手,妹妹还不能成功么?”秦文芳毕竟年轻,脸上已按捺不住喜色。
  “说的是。”秦兴思微微一笑。“这就轮到吴靖那老匹夫担心去了。文英,送进去的大夫可靠罢?”
  “那是自然,儿子早就备着了。本准备在小妹怀了再送进宫的,这下提前派上了用场。”秦文英马上回答。“各种补品和金银也从未断过的。”
  秦兴思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还得些许时日,这倒也不是最急的。就让大夫好好给蕙儿调理着,到时候一举成功。”
  “这是自然。”见到父亲点头,秦文英和秦文芳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
  不得不说,虽秦兴思心怀不轨,但对于平王的心理,还是把握住了一二。只是平王不愿放樊姬回樊国,是为了绊住秦文蕙成为王后的脚步;秦兴思是碍于爱女,暂时无法动手。从这方面来说,秦文蕙的任性间接保住了虞婵的性命。
  三日,午后,朝明殿。
  传出去的消息是平王正在卧床午睡,实质上,他正在桌后看折子。桌边立着一人,中等身材,大约四五十岁,穿着官袍,满目严肃。他正弯腰点着折子上某处,嘴里低声说着话,依稀能听到“……连日无雨……干旱……收成……”这样的词。
  正是快要入暑的天气,四周门窗却紧闭,说不得有多燥热了。吴永嘉靠在一边,直用手当扇子给自己脖颈间招呼着,真心佩服汗如雨下却依旧在讨论政务的两人。他这个望风的都快扛不住了,这俩人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身上的衣裳已经汗湿了一半,他再也憋不住了,翻身就从窗子钻了出去。开窗关窗的动作甚是利索,可见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这细微的声响惊动了愁眉不展的两人。昭律笑骂道:“永嘉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总翻窗,门是摆设吗?”
  昭出表情动也没动。“臣今日正好想去吴司马府上叨扰一二。”他性子素来严谨,和耿直的司马吴靖脾气相投,说叨扰就是客气话而已。他这一去,吴靖必然知道刚才的事情,吴永嘉就逃不了一顿戒尺了。
  听到外头扑通滑倒的声音,昭律抚掌大笑。“叫你小子不长记性!”这声音不大,但是他知道外头的吴永嘉听得见。
  外头没了声响,想必皮猴儿已经蔫了。
  昭出可不管吴永嘉的反应。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儿,就是需要不时教训一下才会收敛。相比之下,还是这天气问题更需要关心。芒种本是湿热时节,越国大部却多地无雨。再不想出个法子,地都要旱裂了。没水就插不了秧,没秧就没收成,年都过不好。虽然这不是他的份内事,可一想还是坐不住。“这干旱……”
  昭律摆了摆手。“光靠我们两个没用。转给墨工正和苏司徒,让他们拿点主意出来,看看有没有可行的。秦令尹也别让他看好戏了,他不是能找奇人异士么,让他去给寡人找几个会治河的工匠。”然后他似乎又想到什么,补了一句:“就说是叔祖您的意思。”
  昭出皱了皱眉。每次都这样,外头才会疯传平王昏庸败国。他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木窗上一声轻响。“樊夫人往这里来了,已经进了殿。”原来是外头的吴永嘉先看到了人,通风报信来了。
  现下出去已然来不及。昭律和昭出面面相觑,而后同时将桌上折子扫落。樊姬早前得了特许,直到内寝殿门前才需人通报。昭律知道她要来,但是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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