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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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宴听完身体绷直,清隽的眉头拧得打结。他的目光犀利地射向苏毓,本就清淡冷漠的眼睛里仿佛光色被什么吸走,幽暗而深沉。
  苏毓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以为自己这一剂猛药下偏了惹得这厮怀疑了。正心惊胆战的时候,徐宴突然又收回了目光。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苏毓硬着头皮将戏演到底。
  她一手指着桌上的笔,装作绞尽脑汁回忆过往的样子又说:“我知道该怎么拿笔,幼年似乎有什么人手把手教过我写字。”
  徐宴嘴角抿起来,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几次打量自己的这个妻子。成亲四年,或者该说,苏毓来到徐家的这十几年来,徐宴打量苏毓都没有这段时日里打量她的次数多。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徐宴觉得她身上有太多奇怪的东西。
  ——黑黄粗糙的脸,稀疏枯黄的头发,臃肿松垮的腰身……
  除了人的精神气变了,眼神更灵动活泼,眼前之人还是那个沉默寡言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的毓丫。
  徐宴蓦地想起那日到村子里找丢失姑娘的人以及那张女娃娃的画像,心里一咯噔。
  “毓丫,”他嗓音当真是好听,如山间清泉,荡涤人心中的浮躁,“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是指,在你来徐家之前的记忆。”
  苏毓彼时正悬着一颗心等徐宴的反应,听到这话一愣,下意识地撒谎:“不记得了。我落水以后许多事都忘记了,就连自己叫什么,你和乘风是谁,都是左邻右舍好心告知的。”
  徐宴眉头蹙更紧,似乎在思考。
  苏毓不知他在思考什么,心心念念地想碰笔墨:“我不知这些记忆是不是真。宴哥儿,这笔墨能给我用一下吗?我写个字,你看看我写的可对?”
  徐宴修长的手指在桌沿上点了点,发出哒哒的声响。
  苏毓见他没反对,就当他答应了。
  她很是自觉地抽了纸铺在桌面上,拿起笔先是顿了一下,然后装作阻滞地落下去。撒谎撒全套,苏毓很有心计地没用腕力,故意将字写得歪歪扭扭。不过即便是歪歪扭扭,长期写字的习惯字体是改不掉的。苏毓只写了一段话,将方才徐宴讲解的三字经前半段全默出来。
  徐宴看她写得一次不差,笔画和形体一个字没错,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
  不由想到毓丫十岁初来徐家时,也生得漂亮可人。十六七岁的时候,村子里多了去健壮的小伙子对毓丫大献殷勤。可不知何时起,毓丫就换了个人。消瘦挺直的腰背佝偻下去,白皙水嫩的皮子黑黄粗糙。纤细的腰肢也一层一层坠下来,渐渐的,渐渐地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徐宴耳边响起方才他在灶房外头听到的那些话,确实是养他太烧钱。忆及此,徐宴不禁有些无言以对。
  “写得很不错了。”
  徐宴垂下眼帘,避开与苏毓对视,“笔画一笔不少。”
  苏毓当即扬起了笑脸,指着这些笔墨又道:“那宴哥儿这支笔和这些墨能给我吗?我想多练练,兴许就想起以往学过的字!”
  “这些本就是你替我买的,想用自然可以用。”
  徐宴爱惜笔墨,却不会吝啬给苏毓。
  苏毓嘴角的笑意才真诚起来。既然徐宴都答应了,她便不与他客气。当下端起笔墨起身:“我不在书房打搅你读书习字,我抱着这些去卧房自己练。”
  苏毓人一走,徐宴的眼睫便垂下来。
  书房里静悄悄的,徐乘风自从苏毓进来到走,一句话没吵。抓着笔在一边写大字,边写边偷看父亲。徐宴此时的脸色沉静得有些摄人。徐乘风吓得都不敢喘气儿了。
  他尝试地动了动,见父亲的眼睛没看过来,于是又动了动。
  几次三番的扭动,上首的父亲都没有出言管教,徐乘风眼珠儿一转。搁下笔,爬下椅子,迈着小短腿蹬蹬地跑了。
  徐宴在深思许久之后,去铺了一张纸,并研起了磨。
  与徐宴同学过的人都会夸他一句过目不忘,夸他头脑聪慧。但他们其实都不清楚,徐宴的出众到底有多出众,也不明白所谓的过目不忘到底是个怎么一回事。事实上,徐宴的记性好,已经到了常人不敢置信的地步。那日的画像,他看过一遍便能复制出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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