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三)(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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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甘公”是奚平混在歌女伶人堆里写小曲的花名,一开始是他花钱求美人唱他的曲,后来许是那些小曲与现有曲牌不同,听着新鲜,不知怎么倒受起了追捧,变成一帮美人求他的曲。
  这没溜儿的玩意听了将离这话,一点也不管姑娘高不高兴,心花怒放地接了一句:“哈哈,不敢当。”
  将离“砰”一下,把茶壶摔在桌上,脸气红了:“奚士庸!”
  “哎,”奚平换上衣服,从屏风后转出来,美滋滋地整理外袍,敷衍地劝道,“别气啦,都谁说你了?回头告诉我,往后这帮碎嘴子再求我的曲,不先学三声驴叫不给……嗯,这是什么?”
  他从新换上的衣服内袋里摸出个绣工精良的锦囊,便要拆开。
  “先别打开,”将离叫住他,“回去再看。”
  “什么东西?”
  “给你的谢礼,”将离绷着脸,重重地把茶杯往他面前一放,“怕余甘先生下次也让我学驴叫。”
  “得。”奚平把荷包揣了回去,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皱了皱眉又放下了——茶沏得太酽了,隐约还有股怪味。
  “跟我你倒瞎讲究起来了,但凡你平时笼着点身边的人,也不至于临上台乐师出岔子,连个提醒一声的都没有。”
  “犯不上。”将离一压眼皮,像只骄纵的猫,“我这人,命又不好,运道又背,还是离人家远点好,省得把倒霉传给别人。”
  “胡说,”世子爷相当不赞同这话,反驳道,“命不好你能遇上我?”
  将离:“……”
  因为过于理直气壮,这位世子爷常常让人产生错觉,好像他轻狂臭美都是合情合理的。
  将离总觉得自己也贱,多少人捧着哄着她,她只觉得讨厌,唯独这比她还骄纵任性的少爷成了她的念想……这“念想”没心,在脂粉堆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来不拿她当回事。
  将离被他堵得接不上话,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说真的——昨儿夜里画舫渡口出了人命,人又是刚从醉流华出去的……你没见今天就没多少人敢来了吗?我才摘了山茶冠,就出了这等晦气事,也许是老天爷也看不惯我肖想自己配不上的东西呢。”
  奚平随口丢给她一句甜言蜜语:“笑话,世上哪有我们花魁状元配不上的……”
  将离眼波一转:“你啊。”
  奚平面不改色地接上了后半句:“……那倒确实。”
  将离表情空白地盯住了他,一时疑心自己听岔了,世上不可能有这么混蛋的男人。
  奚平坦荡回视,混得不加掩饰、表里如一。
  他皮薄、骨薄,下颌锋利,五官却生得浓烈逼人,夺目得几乎带了戾气,是天生一张负心薄幸的脸。
  将离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抬起手指着门口,哆嗦着示意他滚。
  奚平觉得她是月事将近,三句话两句无理取闹,也懒得哄她。站起来把折扇往腰间一插,他说道:“你也该想开点,什么都瞎琢磨——你那烧水壶该扔了,浓茶都遮不住铁锈味,也不怕闹肚子,赶紧换个镀月金的吧,我走了。”
  “世子爷,”他正要推门出去,听见将离在身后低声道,“你连逢场作戏都不肯吗?”
  奚平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将离大半个身子浸在昏黄汽灯的阴影里,神色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黯:“像别的男人那样哄我,让我镜花水月地高兴一场,往后我可以不见别人,只为你一个人梳妆,不好么?”
  “哦,嗐!”奚平“恍然大悟”,“说半天你就是想让我出钱帮你赎身,对吧?”
  将离:“……”
  “不早说!这点小事有什么不行的,不过我平时有一个花俩,手头没个数,你也知道,这么着,你等俩月,我攒攒零花钱。”说着,他又抱怨道,“你可真行,想赎身还争什么山茶冠?拿了花魁身价高一倍不知道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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