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FlyMeToTheMoon(上)(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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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现在舅妈跟表弟表妹都在,又是大过年的,有些话我也不想说得太明白……”
  舅舅从她的话语和神情里隐约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他放在餐桌上的两只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沟壑纵横的手背上青筋都绷紧了。
  他不知道为何突然不敢正视江示舟的脸。然而,江示舟的口中吐出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的那些既等待已久而又极度恐惧的话,但又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形式,字字句句刺痛了他。
  江示舟说:
  “……我恐男。
  “……我不会而且也不想做家务。
  “……我不想生几个随别人姓的小孩。
  “……我不想到死都在‘寄人篱下’。
  “……我也不认为过了二十五岁我就贬值了什么的,就算到三十岁我觉得我的事业和人生也才刚刚开始。现在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不需要再找个男人来养活我。所以我也不想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赔在伺候老公孩子上。
  “……我更不想把命都赔上去,就这样。
  “所以我不打算结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最后一条理由一出来,无疑直接终结了这场博弈。
  舅舅显然也没料到江示舟会在这种举国上下阖家欢庆的日子自揭伤疤。面对这种“杞人忧天”的抗催婚言论,对任何人他都能煞有介事地说一句“你这么想太极端太悲观了”“你只要擦亮眼睛找个好男人就好了”。唯独对江示舟,这话只能是赤裸裸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算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她却是亲眼目睹过这亿万分之一降临的。
  更令他无地自容的是——随着年岁流逝,姐姐的面容与命运也像水消失在沙中一样,渐渐消失在了他的记忆当中。
  话虽已至此,他还是放不下内心最深处的那个恐惧,不甘心地追问道:
  “你说你恐男……那你哥呢?你不恐你哥哥吗?”
  江示舟却好似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终于使出了最刁钻的一招——“倒打一耙”:
  “舅舅,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那是我亲哥诶,谁会把亲哥当男人看啊。”
  舅舅终于哑口无言。
  这时,江启年擦着半湿的手走了出来。隔着厨房到餐厅的一段距离,他先是跟江示舟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又走上前去,俯身搭在舅舅身后的椅背上,用一副不经意的欢快语气插话道:
  “噢对了,舅舅,刚好今年趁着过年,我和小舟也有重要的事要跟您汇报一下。因为我爹估摸马上就要放出来了,我们俩就这个事情商量了很久,都同意是最好不要跟他再有任何牵扯。
  “在国内我们都怕他哪天又找上门来,刚好我公司有外派到美国的岗位,小舟也申请到了那边的全奖博士,我们打算先一块儿去那边待个几年避避风头,所以结婚的事情舅舅您也没必要替我们操心了。我们这种情况,只能要么等过几年回国了再考虑,要么就直接在美国找对象,不可能先在国内结了婚又逃到国外去。年后我们就准备出发了,等在那边安定下来了,就邀请您全家去那边过年。”
  最后一句其实也就是客套话。相较其它国家而言,美国签证对于普通国人就是地狱难度。像他爹这种人,除了偷渡以外,这辈子就不用指望能入境了。
  中国的俗语很多。既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既有“父母在,不远游”,也有“族望留原籍,家贫走他乡”。
  对约等于无母无父的兄妹俩来说,“无后”和“远游”似乎也不是什么罪过。
  “时候不早了,我们明早还得赶高铁回去,就先不打扰舅舅舅妈休息了。谢谢舅舅舅妈今年也招待我们过年,祝舅舅舅妈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也祝弟弟妹妹学业进步。”
  跟亲妹妹在一起十年,江启年对外撒起谎已经是信手拈来。刚走出舅舅家小区的大门,江启年就从大衣胸前的口袋里摸出白天摘下的戒指,熟稔地戴回左手的无名指,再从侧兜掏出车钥匙。
  在江启年的死亡注视下,原本巍然不动的江示舟终于悻悻地耸了耸肩,翻着白眼,照着江启年的样子摸出自己的戒指戴了回去。
  对于舅舅一家,他们俩归根到底还是外人。他们不应该,也没兴趣打扰人家难得阖家团圆放松的夜晚。没有孩子和父母在侧,今晚俩人有的是时间和方式消遣庆祝。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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