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之九(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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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韶华合上拍卖图录,“这一批书籍目录整理出来给我看看,我倒是想拍一些书。”
  “褚姨与我想到一起去了。我请人在遴选里面的珍本孤本,这些书单独挑出来,请出版社再版,介时,珍本孤本可入图书馆珍藏,再版新书可入市场流通买卖。书的价值在于里面承载的知识,我对孤本珍本并不如何看重。”容扬笑,“褚姨不要把好书都拍走就成。”
  褚韶华先说,“再版是个好主意。”又道,“我只拍我有兴趣的那些书。”
  褚韶华对容扬卖东西的本事非常看好的,当年容扬拆卖他家在上海的宅子,直接用那笔钱入股褚韶华盖的公寓,分红就是一笔可观数目。
  容扬对于金银古玩宝石书画的拍卖在年后举行,待到田家的书籍目录送过来,褚韶华派阿芒过去拍下一批,放到自己家的图书室。褚韶华在图书室看新买的书,心里很高兴,想田老爷子不似没见识的人,奈何养出这等不肖子孙,子孙无能,连书籍都不能保留,谈何东山再起?
  穆子儒到访,褚韶华就在图书室和穆子儒说话,褚韶华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褚穆二人一直关系极佳,褚韶华每次有身孕,穆子儒都是吃的穿的送一堆,这回褚韶华都生第三胎了,穆子儒对于这位义妹也极是佩服。闻市长官场顺遂,义妹儿子生的也顺遂。
  穆子儒仍是旧派人的想法,认为女人再能干,也得多有几个儿子才能在夫家站住脚。褚韶华怀着老三,在闻家已是钢浇铁铸的地位。
  “我实在是给郑老板烦的没法子了。”穆子儒接过阿芒送上的茶就是一通叹气,褚韶华笑问,“郑家能有什么事烦到大哥你?”
  “这事儿真不与我相干,老郑也是受人之托。”穆子儒看褚韶华一眼,“也与你有些关系。”
  “到底什么事?”
  “我不知这事能不能干,还没接下来,想问问你的意思。”穆子儒道,“我以往也不知道容先生和田家是姑舅亲,听田家说是有些误会,如今田老太太想见外孙子,容先生并无此意。老郑和陈会长不是亲家么,陈会长与田家又是姻亲,田家就托到陈会长那里,陈会长又找了老郑,老郑又找我。想着闻市长与容先生关系好,看这事是不是能有个缓和?”
  褚韶华唇角一翘,“大哥你是真被陈家蒙在股里,还是装糊涂?”
  穆子儒喝口茶,他人情练达,焉能不知此间原由,他道,“陈会长也是想与容先生缓一缓关系,毕竟他们以前还险做了翁婿。我想着,到底是亲娘舅家,何况,这些人的面子,又屡番央我,听说容家没什么人家,要是多一门亲戚,也不是坏事。”
  “那也得看什么亲戚,田家这样的亲戚就跟夏天的蚊子似的,现在就剩下吸血了。何况,他们倒是会请你来做中人,怎么不说说容扬为什么与外家断绝关系的?”褚韶华一只手随适的放在膝上,另一只手拈了个青梅放在嘴中,“他们没同大哥你说?”
  穆子儒迟疑,“老郑说过,田大与容老爷有些误会,容先生母亲过逝,田家派人过去,叫容老爷着人打了出去,从此就没了来往。”
  “咱们先不说这事是真是假,就算田家说的是真的,容扬母亲过逝,田家好意过去,让容老爷着人打出去。可容太太去逝多少年,田家可有人去问过一句半句?如今他们不过是看容扬发达了,田家则败个彻底,才贴上容扬。”褚韶华低声道,“我可是听说,这里头还有内情。如今的田老太太,并非容扬母亲生母。容扬生母是田老爷子的原配所生,如今这一位,原不过外室转正,不然,亲闺女去逝,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年来,纵女婿可恶,外孙是亲的,真能一句不问?”
  “唉哟,竟是这般。亏得我没应这事,不然倒得罪容先生。”穆子儒出身贫寒,想你这又不是亲外祖母,你这么哭着喊着认外孙,可就有点不真诚了……至于容扬,这小子听说与南就关系匪浅,人家年纪轻本领大,我都要客客气气的称一声容先生,倘不知深浅的插手人家家务,还不得给容扬心里记上一笔。
  人有了年纪有些地位没什么,只要吃得了苦再有些运气,都能混得温饱。可人若年纪轻轻就有了地位,这人还没什么显赫背景,那就得千万当心,这可不是一般的手段心性。
  老陈老郑你俩想拉拢容扬,可是出了个坏主意啊。
  褚韶华就没忍住讥诮一句,“陈会长没做成容扬的岳父,看把他遗憾的。这要不知底理的,还真得以为当初容扬退亲是自愿。”
  穆子儒嘿嘿笑了两声,他也觉着好笑,与褚韶华道,“老陈现在日子不好过,容先生这光芒万丈的,老陈先前自抽耳光,现今急着往回拾面子,也顾不得别个了。”
  “不像急着往回拾面子,倒似条急惶惶的丧家之犬。”褚韶华那薄薄的眼皮微微一挑,褐色眼珠看向穆子儒,似有深意。
  穆子儒正琢磨褚韶华“丧家之犬”四字,褚韶华转而谈起别的事,听闻穆子儒长子要考大学,褚韶华问要不要送孩子出国念书。穆子儒此人虽无甚学问,一向对读书人客气礼遇,用心结交,对自己孩子的教育也很看重。
  田家这场拍卖结束,褚韶华顺利生下第三个儿子。姜达与曹小姐结婚礼时,褚韶华赶上坐月子,没办法参加。闻韶闻歆都被征去做小花童,闻韶有些不乐意,他认为这是小孩子做的事,他已经是男子汉了,不想干。闻歆则笑呵呵地挺高兴,穿着新做的白色的小西装臭美的险把镜子照坏。
  陈家的败落从陈前会长的行为大乱已经注定,相对于南京政府,陈会长更亲近武汉那边,如今上海受南京政府管辖。陈会长如果聪明,应该立刻掉头,改换门庭,哪怕改换门庭来不及,安排家人携产出国,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起码富贵得保。可他昏头昏脑的想从容扬这里入手,容扬纵是与南京政府关系密切,算算他出国的时间,真正与南京政府的大人物结交最多不过三四年,莫说陈家于容扬有退亲之耻,便是没有,容扬也不可能去亲近一个与武汉那边交好的家族。
  这是硬伤。
  自己傻不说,还把别人也当成了傻子。
  瞧瞧郑家多明智,瞧出陈家败落,立刻与陈小姐和离。郑家也好笑,先前离了一个田四,现在又离了个陈小姐。甭管什么原因吧,反正外人瞧着都是田陈两家败落,郑家立刻出妻。这事儿闹得,饶是郑家钱财丰盈,正经心疼女孩儿的人家也不敢把闺女嫁他家了。生怕哪天咱家一破产,闺女立刻叫人赶出来。
  郑家焉能不知此量,只是,郑家不能像陈家一样被清算啊。
  陈家还好,收拾收拾离开上海北上去了,怕在上海被破产。田家这场破产,把上海豪门都惊着了。陈家生意失败,先前与余家合伙的呢绒厂也关门倒灶,卖给了他人。陈家家底丰厚,还能留些余钱北上另谋生路。余家原是乡绅地主,此次生意失败,元气大伤。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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