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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他梳理头发的手稍稍顿了一下,想起了之前签过的单子,「黄梦卿吗?」
  「那个姓黄的有点本事,也就是两月前才出阁,一下便被大人藏好了。」釉蓝殷勤地往他的脸上擦粉,使劲将他往明艳处折腾,「公子见他可不能输了气势。」
  「大人这是包了第几位乐师啦?」他自嘲地笑了笑,「最多半年,新鲜劲头也就过了。」
  釉蓝瘪嘴不说话,望铜镜里看了一眼。
  「半月……」郑迎霖念着这个时间,「大人多久没在这住过啦?」
  「釉蓝不记得了。」
  这话显然是假话——此前郑迎霖还得宠时,他都把纪如得来的时间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自己守空房许久。
  仔细想想,上次纪如得来时正好是月事,坐了一会儿也没在这里歇下。真正与他有肌肤之亲,也差不多是两个月以前了——手套那般享乐的玩闹,则有半年没有了。
  「两个月了吧。」他喃喃道。
  「公子记得就好。」釉蓝叹口气,「闪蓝可急着要找个新主子——您见过大人把哪位乐师领到自己院里没?」
  —
  纪如得酒后有多疯,别人不知道,他还是有数的。日上叁竿,她房间里那位还未起身,釉蓝恼火地骂他没教养,自己心里却是有几分怜爱。
  疯归疯,那位哄人确实也很有一套。早些年纪如得总是趴在他身上,像只猫咪一样舔过他的脸,眼里温柔得像是装满了天上的星星。
  「阿霖,天下你最好看。」
  「乖乖人美心善,宛如天仙下凡。」
  「小心肝儿只能骚给姐姐一个人看。」
  「若是你不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这荒漠里撑下去。」
  当初自己也确实是蠢,居然也相信了。
  后来他才知道,纪如得姐姐身边的侍郎,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妻家给的名字便叫是宛仙。自己肯定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真下凡的。
  不过纪如得可能确实也是真心的,只不过不是对他。安平贵卿和他见过一面,差点在他面前跪下。后来亮了画像给他看,他才知道自己这张脸,与那早逝的懿昌贵卿有九分相似。
  纪如得因为番邦血统不受皇帝喜欢,本不是驸马人选。懿昌贵卿苦苦哀求,以死相逼才得皇帝赐婚,这婚约在京城也是一段佳话。
  自己到底是个替身罢了。
  「釉蓝,我要练字。」他叹口气,从柜子里捡了两张纸。
  教坊教他琵琶,教他打扮,教他如何讨好女人,就是没教他读书写字。前两年纪如得公务还不算太忙,闲下来也搂着他的腰,扶着他的手腕教过他几个字。
  首先是纪如得的名和字,然后是她的小名「知恩」,然后是她那位番人亚夫的叫法,「真真」。
  真真……
  自己对她的心意真真,她对别人的心意,相比也诚诚可鉴吧。
  他停笔研磨,看着宣纸上黑色的真字反射着窗外的光。仔细考虑了一下笔画排列,他又在后边跟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郑迎霖原本不叫这个。他母亲念过书,是乡里的秀才,出生时为他取名叫做「招沬」,说是出自《南司》本中「招招舟子,涉沬为乱」句。家里有叁个兄弟,只能把他卖给教坊,在那里又改成了个花名。
  等纪如得说要接他到家时,他便不再用乐师妈妈取的花名了。他此前真的以为,自己的名字是化用了《南司》的典故,可以证明自己母亲对自己的重视,便兴高采烈地这么告诉了纪如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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