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哺(二)(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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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挫折奋斗与成功,老生常谈的话题。夏倪抓着桌角,上半身后仰,发尾倾过肩头,就着这个姿势问厨房里的男人:“陆老师,你知道有什么名人的励志故事吗?”
  陆景年一只手托着水果在削皮,垂下的眼睫盖过眼睑。天花板的顶光像道带雾的瀑布流淌而下,将他的五官奇异地柔化,朦胧轮廓仿佛海雾中影影绰绰浮现的孤岛。灯光旎转过泛白刀锋与修长手指,落在熟透的果实上,隐约似有果酿酒水在手中窖藏。半晌,夏倪才听到他半开玩笑的声音:“成名后赌博堕落、因为娼妓贩卖掉乐器,最后又在一位贵妇人的帮助下重新振作的帕格尼尼算不算?”
  夏倪觉得这个素材可以,在脑中拿惯用词汇和句式扩充一下就开始往纸上搬,才写完第一段,便有阴影自身后投落下,准备好的晚餐伴随温绵清香摆在桌上。米饭搭配切得极碎的绛红腊肉丁与青翠水嫩的葱花,佐以提鲜酱油翻炒得裹上微微焦糖色与润亮油泽,上层摊开一个流心蛋黄包,金黄微酥的外皮被勺子划开便有亮澄澄的流心涌出渗入粒粒白米。还带了一盘切好的桃子块,夏日限定的甜蜜水果,盛在剔透拼色玻璃盘中,金属小叉扎进果肉去伤口渗出的鲜血却是透粉的,卖相看上去都不错。夏倪迷茫地停住,仿佛第一次面对这事般无所适从,陆景年轻轻叩了叩桌面,说:“吃些东西再写吧。 ”她很快又弯起眼睛嗯嗯地应声,气氛有点吊诡的温馨。
  陆景年刚刚淋了雨,做完饭收拾好客房便去洗澡了。夏倪一个人解决了明显多出平常份量的晚餐,味道没有辜负它出色的卖相,听说留学生出国吃不惯西餐都得自己做,看来传言非虚。解决完后陆景年还没走出浴室,她就动作麻溜地跑过去把锅碗给洗了,回来后接着坐在桌边凑那篇作文。夏倪不擅长语文,一手端正隽秀的小楷字体硬是给她从中等水平提到中上,但她现在没什么写作文的心思,一句一句生搬硬套堪称语无伦次,字也越写越飘,写到最后几乎要飞出格子线。
  终于划上最后一个句号,她把试题作业随手塞进书包,跳下座椅跑到浴室门前,淅淅沥沥的水声和双层毛玻璃再填一层浓雾,几乎淹没了所有遐想余地的声光色。夏倪提高声音,朝里面问了一句:“陆老师,我能去你卧室里看看吗?”
  深处传来一个湿淋淋仿佛氤氲热雾的“嗯”字。夏倪即刻开灯走进去,陆景年的卧室和外客厅一个风格,素洁空旷的大片黑白灰纯色,看不出有什么私人审美偏好,只是他贯有的气息更为致密,夏倪也不禁放轻了脚步,像深夜闯入浓雾密林中的猫。她打开书柜门,隔板上整齐的书籍仿佛五线谱上的排排音符,类型很多,大部分是古典乐理知识书和乐器教程,还夹杂一部分医学心理学方面的书,最下面摆着一迭美国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金属朋克风格颇重的摇滚唱片。夏倪从中翻出一本相册,里面的照片倒让她有点意外。
  是陆景年,应该是大学时期,年龄不会超过二十,看上去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没戴眼镜,穿着刻意做旧的夹克衫和花纹字体夸张的黑T恤,稀奇古怪的朋克风金属吊坠垂过锁骨在胸前晃荡,青涩漂亮的五官仿佛温带海洋气候下维也纳偶尔一个澄澈的晴天。照片中这人眼睫懒懒地下垂,嘴唇松惬地微微弯起,站在繁华异国街头一支四五人组成的乐队里,提着贝斯或吉他,偶尔还有手指拢着麦克风当主唱的,抬手时衣摆稍微提起一角,露出腰侧一点刺青痕迹,很有好莱坞青春电影中叛逆男主角的味道。夏倪难以置信翻来覆去地看,确认这张脸的确是陆景年无疑,仿佛出生以来只见过去皮果肉的小公主第一次看见果实成熟前的青涩模样。
  她捧着相册跑到浴室门口,问:“陆老师大学时还组过乐队啊?”
  “嗯,”门内传来平淡的声音,“闲暇时娱乐的。”
  夏倪有点遗憾:“我都没听过老师唱歌。”
  这次传来的声音染上温和的微笑:“我唱得不好,是主唱休息时上去凑数的。”
  她往后翻,没看见亲密的双人照,又问:“老师没交往过什么对象吗?”
  “没有。”正经恋爱的确没有。
  夏倪有点感慨地回卧室放下相册,为陆景年不为自己所知的这一面惊奇,又接着在他卧室里到处敲敲碰碰,想要找出他其余隐藏的侧面。拉开床头柜第一层果然又让她找到,琳琳琅琅的特殊器具她只在台风那天的意外中惊鸿一瞥过,如今套着防尘塑料袋整齐摆在柜子里,隐约有消毒水清冽的气息,有手/铐/马/鞭/限/制/环一类相当刺激的物件,也有几个造型还挺可爱的,粉圆磨砂的椭蛋型或是云朵型。夏倪用手指戳了戳,左肋之上才平缓下来的跳幅又蠢蠢欲动起来。
  陆景年才走出浴室就看见小姑娘手里抓着某个器物眼巴巴地望他。“夏倪?”他稍微一怔,揉按了一下被浴水蒸得发涩的眼穴,有些无奈,“今天还要折腾吗?”
  夏倪原本酝酿了一整套撒娇和软磨硬泡的表演,还没来得及施展,就听见陆景年话语中有隐约松口的迹象,立即弯眉弯眼地应声:“就一小会儿,很快的!”
  陆景年沉默了片刻,最终做出一如既往的纵容回答:“好。”在夏倪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热烈注视中,走进卧室在床上躺下,刚刚披上的浴袍被扯开,松垮垮露出大片胸膛,发尾渗出的水珠滑过脖颈,滚烫浴水沾染抚摸过的皮肤之处红潮明显,倒像在此之前就经历了一场水流施加的温和鞭刑。他按照以往流程将双手温驯地举高并拢,全身线条由此紧绷仿佛公羊飞奔时毛皮下流淌的肌肉寸寸贲起。夏倪从床头柜里捡了一副手/铐,用湿巾擦了一遍,难得有点腼腆地说:“老师我要铐你了。”,随即合在他腕上,盖过旧的勒痕,仿佛猫咪沿着足迹归家。
  夏倪又挑了根鞭子。用这东西其实是体力活,鞭身整体细而柔韧,不用力挥落在身上就软绵绵的没什么感觉,她试着在空中挥了两下就觉得累,随手便给扔了,换了枚造型圆嫩颜色粉软的蛋型震/动器,用湿巾清理一遍又蘸着润滑剂一点点涂均,认真谨慎得像第一次给钢笔吸墨的小学生。多亏如此往陆景年腿/间送的时候也没多大阻碍,碾过凝滞的肉体/摩擦感,轻巧地嵌入。陆景年的腿/根在她指尖擦过时微微发颤,性/器难以自控地半/勃。
  夏倪眨眨眼,有种相当奇异的感受,丝线伸出来连在她手中的控制器上,另一端仿佛锚接了他所有的脏器与神经,血肉相连牵的是他的血脉,让他成为她手底一只乖顺的牵丝木偶,即将随着再轻微不过的抽弄划出舞步。如今这具躯体是她的东西。
  平常夏倪制造痛楚的兴致远大于制造愉悦,欢愉是他一个人爽,痛楚是他们两人一块爽,她还是很懂得时间的高效利用的。眼下研究新玩具的勃勃兴致暂且盖过了对效率的追求,让她像个第一次摸到小霸王学习机的小孩,兴奋地在那大中小叁档地乱按。陆景年才习惯了和缓的震/动碾碰,就险些被陡然剧烈的频率逼得跌出水渍,双腿本能地夹/吮住。习惯之后快/感便上升得很快,与疼痛有别的绵长刺激像小巧圆钝的锥子缓缓撬着身体,让潮湿酸楚的洪流从开凿的出口中漫过,直至有条不紊地冲刷过洪水线。
  他很快在顶峰上起落了一次,身体颤动,手指抓皱下方的被单,舌尖在不自觉牵开的双唇中若隐若现,随即袭来的温和余韵抚平沙滩上每一处不平的棱峰。夏倪也言而有信地解开了手/铐,双手托着下巴在静谧台灯光中注视他。陆景年太熟悉男男女女爱慕的目光,难以自持的炽热与不知所措的迷茫交织,落在他身上的太多几乎要编成一张网,但夏倪的眼神却是另外一种熟悉,是她上课热切盯着黑板上呼之欲出的答案也是她笔尖落在草稿纸上的最后一步演算,干净而纯粹的,求知欲。
  她很快又弯眯起眼,轻轻说:“陆老师,我好喜欢你呀。”
  床头灯光晕开一场静谧柔软的小型黄昏,夏倪抽了他的枕头当抱枕,整个人软软地倚在床边,发辫中挣脱的几缕发丝蹭着雪白腮颊,眉眼弯弯,轻声表白激起的浅粉余波还在空气中扩散,酝酿出一个太适合亲吻的氛围。陆景年沉默着笑了笑,轻摸了摸她的发丝,温声回答:“知道了,去休息吧。”
  台灯在她走后跌落地面,黄昏摔碎在床底,反射无数个静默的面容,衬着窗外细密的雨声,真是好一场云窗梦。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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