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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暗中,萧弘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总之,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神智也越来越模糊。他竭尽全力想要维持清醒,因为他明白要是自己就这么昏迷过去,他的下场一定是命丧此处。
  “十五娘……十五娘……”萧弘虚弱地念叨着妻子的名字,他意识越来越迷糊,可脑子里妻子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他眼里蓄了泪,想对妻子说自己对不起她。曾经两人成亲的洞房之夜,他说了他一定要比她更后死的,因为怕自己先死,留下妻子一个人会孤单,会难过。而他是男人,不但体格比她强大,就是心理都比她强大,这样的苦应该由自己这个男人来吃。可是,看起来,他要食言了,他要先一步离妻子而去了。并且,他明白,自己要先去了,接下来妻子要面对的人,面对的局面,恐怕也由不得她可以在痛苦里缅怀自己。
  覆巢之下无完卵。妻子还有孩子们怕是也要遭殃了。
  比起自己死,他更担心他们,更为他们即将要遭遇的厄运而感到痛苦和难过。
  就在这样痛苦和悲伤以及绝望的轮番情绪折磨中,萧弘终于是撑不住眼前渐渐地黑了,然后失去了意识,头一歪,晕了过去。
  仿佛睡了很长一觉,又仿佛是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梦里头乱纷纷的,人声嘈杂,然后又有许多人围着他,搬动他,他觉得自己想要动弹一下,但手脚都不听指挥。就像是做了噩梦,梦里鬼压着他,他无论如何起不来一样。
  他拼了命地凝聚了全部的力气,要起来,他心里担心妻子儿女,想着自己无论如何要快点儿起来,赶去保护他们。
  努力再努力,他心里焦灼无比,一着急,就睁开了眼。
  是真得睁开了眼,他挣出了一头汗,眼睛都是红的。
  “三郎,你终于醒了!”有人在他身边大声激动地喊,喊声里面带着哭声儿。这声音他拓印进了他的灵魂里,一听就听出来了,是他心心念念牵挂和深爱着的人,妻子谢十五娘。
  萧弘赶忙聚焦视线,在他的脸上方不远处,有一个人低着头正看着他,脸上淌着泪,然而神情却是激动和喜悦。
  他认得清楚,这个人真是妻子。
  这不是做梦吧,他想抬起手使劲儿擦一擦眼睛,可是下一刻他却发现根本抬不起来,稍微动一动,都是锥心地痛。
  谢妙容发现丈夫想要抬手,连忙伸出一只手轻轻压住他的手臂,切切道:“三郎,别动,你伤得很重,御医才给你包扎了,这一次恐怕你得养上一两个月才能恢复如常了。不过,幸运地是,你到底没有离我而去。”
  萧弘开口,声音嘶哑,他问:“十五娘,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谢妙容俯身下去,靠近他耳畔告诉他:“郎君,你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没死,你被救了。”
  萧弘明明记得他在那皇家猎场的小树林里的陷阱里被利刃贯穿了手脚,最后因为流血太多,晕了过去。只要晕过去,他胸腹部下面的那些利刃就会扎入他身体,他必死无疑的。
  所以,他看向谢妙容,眼里都是疑惑的眼神,要求妻子给他说一说,他是怎么脱险的。
  谢妙容就简洁地告诉他:“贺牛带着一千多禁军赶到了建康城外的那皇家猎场,直接抓了蜀王和淮王,然后逼着他们说出来了你在哪里。是蜀王带着贺牛去将你救出来的。那个时候你刚刚昏迷过去,陷阱下面的那些利刃正扎在你衣服下面穿的锁子甲上,并且还没有刺透。贺牛亲自下到陷阱里面将你给救了下来,再和兵士们一起把你给弄了上去……”
  然而谢妙容这么说了以后,萧弘眼里的疑惑更深了,他问:“什么意思,你说蜀王和淮王两个合谋想要置我于死地?这怎么可能?”
  都到黄泉路上去走了一趟了,萧弘还不太相信蜀王和淮王会合谋杀他。也难怪,蜀王和淮王,一个是他亲大哥的儿子,他十分看重和喜欢的亲侄子,而另一个是他非常疼爱的儿子,这两人会是谋害他的凶手,他这会儿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谢妙容见丈夫这种表情,不由得长叹一声,接着说:“别说你不信,就是一开始我也不相信。说起来,要不是周良娣和蜀王的人在珈蓝寺对我和十七娘抢先出手,而我幸运地扭转败局,反将他们收拾了,接着立即派贺牛带领禁军来皇家猎场向你示警,这会儿说不定你就真得离我而去了。”
  “周良娣?珈蓝寺?你和十七娘在珈蓝寺里遭遇了什么?”萧弘立即紧张地问,即便他知道现在妻子能够坐在他面前,就是说明她已经没事了。但从妻子的话里面,依然能够想象她和女儿在珈蓝寺遭遇了颇为凶险的事情,而且要不是妻子机智地扭转了败局,那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所以,他不能不对妻子和女儿遭遇的事情感到紧张。
  谢妙容随即就把自己和女儿在珈蓝寺遭遇的一切,以及从周良娣那里听到的一些事情说给了萧弘听。还有要不是她立即回宫,跟太子一起抢先下手,将蜀王和淮王的同党都给抓了,那么建康城就会落入淮王之手了。
  “十五郎,他……他怎么会跟蜀王合伙谋害我?”萧弘脸上有痛苦的神色,作为一个父亲,竟然遭遇了疼爱的亲生儿子对他下杀手,意图行谋反之事,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心中痛苦。
  谢妙容继续道:“一开始我也有这样的疑惑,不明白淮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阮姐夫在诏狱里用了些手段审问周良娣,还有淮王,李言……”
  “驸马李言?他也搀和到这件事情里面去了?”萧弘显然非常意外,意外之后随即涌上心头的更是愤怒,他带了怒气问,“李言好好地做着他的驸马不行,可为何要参与到淮王和蜀王一起谋害我的事情里面?难不成只是因为他是淮王的师傅和伴读?”
  谢妙容苦笑,接着说:“郎君,其实我真得想劝你要不要再歇一歇,明日再跟你说这些事情。毕竟这些事情牵连甚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而说了,我又怕你生气,况且你的伤还这么重,要是生了气,对你的伤不好。”
  萧弘却固执道:“你快说,我死不了,你要是给我拖着,我才会急死呢!”
  “那你忍着点儿,不许生那么大气。动气伤肝,不利于养伤。”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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