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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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前两天,您在府上大开着中门,等着皇上降旨的时候。”石咏见允禩半带疯态,心里并不同情,而是使劲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对允禩说:“九贝子行至张家口,病势沉重,实在走不动了,原本想着或许您听到消息能够赶去张家口与他见一面。”
  允禩彻底傻了,顿了片刻,突然怒道:“你们全都瞒着本王,全都瞒着本王!为什么没人给本王送信,没人将九弟的消息送给本王?”
  石咏被他扯着胳膊奋力地摇晃,实在忍不住了,便一甩袖子,冷冷地道:“那日在圆明园,皇上在您面前提过,九贝子回京的事吧?这几日您一直在廉亲王府,既没有被禁足,也没有人拦着您打听九贝子的消息。您自己都不上心,又怎么好怪旁人不替您打听?”
  允禩被石咏这话震的半个字都驳不了,他立在地安门跟前,那眼神几乎一点一点地散开。石咏明白这人心内此刻正面临这巨大的悲痛与内疚自责,足以让他痛到失去心智。
  允禩也确实如此,他早先恨透了胤禛,既然胤禛说他不配为天家手足,他便盼着胤禛尝尝痛失手足的苦楚。
  只是没想到,他尽然先一步尝到了。
  这不是上天在罚他是什么?
  他自始至终都在怨胤禛“谋父、逼母、弑兄、屠弟”,可为什么老天爷会先一步罚他呢?
  一念及此,允禩便似被一击重拳重重打在肚子上,令他痛得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都弯下腰去。背后地安门的门洞里,传出呜呜的风声,此刻听来就像是嫠鬼夜哭。允禩忍不住偏过头,望向那黑洞洞的城门,他立时觉得连整座城门都在笑话他。
  眼下九阿哥的灵柩还未运至跟前,允禩已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满脸是泪泣不成声。他就是个傻子。
  石咏见到允禩这样,纵是铁石心肠,多多少少也生出一两分怜悯。他知道允禩此人绝不是不聪明,只是聪明用错了地方。于是他最终还是开口安慰了一句:“九贝子在张家口总共停留了三日,弥留之际一直有敦郡王陪伴……”
  岂知石咏不安慰还好,这样一安慰,允禩更感绝望。若是他当初一听皇帝提起允禟返京的消息,立即赶去见兄弟一面,便绝不至于此。至少老九在弥留之时能见到他一面,兄弟两人都不会有遗憾。
  可是他那时在做什么,他在争名夺利,他在试图恢复八王议政的祖制,从而将弘时推上那张龙椅——
  世上还有比他更傻的人么?
  再没有。
  于是允禩再也顾不上其他,在允禟的灵柩被推至地安门跟前的时候,他蹲在地上放声痛哭,哭得像个傻子……
  不知何时,地安门券门里的风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熟悉,允禩细听来那竟然像是歌声,他早已记不起当初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见过的,有人曾经毫无忌惮地如此放歌,却能唱到他心里去,“……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早已不认得故乡了。
  *
  石咏带着心内无限感慨离开了地安门,廉亲王允禩在他面前哭成狗,他却也只是木然地看着。
  相形之下,九阿哥的死令他触动更大。在青海数年,再归来已是一具棺材。若是没有夺嫡这一出,亦或是九阿哥从来都不是个长于深宫的天之骄子,或许他的才具能够真正发挥,从而放出前人所未有的璀璨光亮。
  然而九阿哥已经不在人世,是善是恶都已经无法再作。可是石咏还是忍不住要去想,这样毫无意义的悲剧,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仰头望着地安门,后者券门里风声大作,仿佛与他打了个招呼。
  “呜——噫——”
  听起来就像是也同意他说的,毫无意义。
  石咏清楚地知道这件事还未完:眼下是因为十三阿哥病重,在病榻上明言,不欲因他的宿疾而令雍正皇帝处罚旁人。雍正貌似是听了进去,所以才会在这段时间里对胤禩与隆科多**都没有过于严厉的惩罚。可是石咏心知龙椅上那位怕是在为了给十三阿哥祈福,所以不欲大兴干戈,若是万一……十三阿哥有个万一……
  眼看着廉亲王能为一个老九哭成这副模样,雍正与十三阿哥一向手足情深,到时还不知道会如何。
  石咏抬头看看地安门,又看了一眼抱着老九黑漆漆的棺材,痛哭失声的廉亲王允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都是制度的锅。若是没有这一人为君,以一人治天下的封建皇权制度,这里本不该发生这样的悲剧。
  明明都是些情深义重的人。
  除此之外,石咏也感到深深的无奈。这个时空里即便是天之骄子,依旧为物质条件和历史局限所拘泥,无法更加向前迈出一步,就像九阿哥手下的产业,许是与工业革命只有一步之遥,可是九阿哥本人却无知无觉;就像八阿哥力主的八王议政,已经有了集体议政的雏形,可是他眼里看到的还是一个争权夺利的工具,他所想的还是一己之私和那个位置。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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