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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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皇闲谈雅兴尽失,几声低咳后遣他离殿。平怀瑱未走,逢此时机向他提起心中更为重要之事来,道:“儿皇尚有一事告禀。”
  “且言无妨。”
  “年前翻点案籍,察京中竟有十来座府宅空置无用,多为作乱罪臣原居之所,经朝廷查封后再无后文。如此实属浪费,倒不若官卖售之,可充盈国库。”
  “善。”太上皇自他话里未听出异端来,只当是先前老六篡位时所缴乱党遗留之处,旧事重现更觉头疼,又因此举有利无弊,于是简短应了。
  平怀瑱看他不愿多讲,本也不打算同他深究详询下去,且将此一提算作未作隐瞒,想与李清珏之诺定能兑现,心感宽慰,目的既成这便告退离开。
  举头天色明净,此前牢记心间者莫不过两事,一为娶贤成婚,二为何家旧宅,教他好一番筹谋,好在都寻得了妥善之道。
  难得的轻松神貌落入旁人眼中,宫人暗喜圣心之悦,而恰逢时候,宫外瑜王府呈递皇帖,平溪崖翩翩而来。
  皇帝正得空暇,将人传至御花园去,年关时节,腊梅绽得极盛,无春夏百花争奇斗艳,冬来淡雅之气把宫墙里外氲得温醇怡人。平溪崖伴他漫步石道,身后宫人尽遣退下,连蒋常也不留身边,说起话来更得自在:“御花园一年四季各得妙景,难得皇上今日情至来此,臣可要好好赏个够。”
  平怀瑱闻言失笑:“你若喜爱,朕何时不允你来了?”
  “皇上允不允,与臣自己允不允可不能一概而论,在这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臣便是装也得装得守几分规矩。”平溪崖不正不经地与他故意说些荒唐话,趁他笑时似虚似实地叹道,“别说臣了,皇上身为天子不也有身不由己之时?”
  平怀瑱唇边笑意微顿,俨然听出深意。
  平溪崖终也正色,此次入宫足足经了几日熟虑权衡,已然来了便不作保留:“臣知皇上之不由己,但立后一事实非儿戏,皇上尚有时日多作衡量。”
  “何须衡量?”平怀瑱假意曲解,应道,“宣于雪人品身世皆由你为朕查明,朕信得过她,你择中之人,当是最佳人选。”
  “臣非此意,”平溪崖莫可奈何,忆起皇上登基前夕,他在太子殿中亲眼目睹的那一纸陈年字条,愈觉皇上是困于旧情不得出,二度劝说道,“皇上所托,臣定当竭力而为。然臣以为逝者已矣,若皇上决意立后,不妨再敞心扉,寻一合意者相伴此生。”
  平怀瑱颇感意外,明白他关心之切,却分外不懂“逝者已矣”那四字,不由拧眉看了过来,少顷,隐约思透几分,试问道:“逝者已矣……溪崖所料,朕心中逝者为谁?”
  平溪崖不便直言,委婉答复:“臣曾见皇上锦囊中字,亦于皇上梦中听过一故人名讳。”
  平怀瑱恍然大悟,心道果然,这些年来确是他从未与平溪崖道过实情。
  当年隐瞒,一是因这弟弟年少,晓也无用,二是此事实为惊险,多一人知不如少一人知。这般经年,慢慢忽略此事,还当他与自己无话不谈早已知晓。
  确是疏忽了,不过不急解释,平怀瑱摇头回道:“待溪崖心有所向即谙此理,此生一心,难容他者。”
  平溪崖格外坦率:“臣明白,臣早不年少,自有属意者。只是臣断不会……”其言戛然而止,向来话无纰漏之人惊觉自己险要道出令皇上伤心之语来,生生咬舌阻下。
  可话到此处,平怀瑱已能猜得下文,无非是“断不会失之弃之”,要与之携手共老种种。
  平溪崖面有懊恼,平怀瑱不忍再瞒:“若朕说,朕未失之?”
  话落顿见他分外诧异。
  眼前人眸底惊讶裹挟着浓重疑惑,把他此问反复咀嚼才敢当真置信,确乎是指当年那何家公子仍存于世。
  平溪崖脑中浮过无数,自前往后,将皇上身边人尽数念过一遍,始终有所缺漏,直到须臾那霎,终于记起蒋常嘴里的一声“李大人”来。
  朝堂中李清珏之貌渐现于前,熟悉神容寻得归处,与幼时早不深刻的模糊虚影重叠合一,不是那位常伴太子身侧的何瑾弈又是谁?
  “皇上此棋……行得好远。”
  “朕从未于此行棋,无非是舍命也要保他而已。所谓一心人,二人一心,他若死,朕何生?”
  平溪崖难免感叹世事谬乱,亦陡感释然,再不劝说。
  “是臣多虑了。皇上既已意决,臣便相助始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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