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2 / 3)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平怀瑱只觉目眩,僵硬探指揉了揉额角阳穴,扶案缓坐下,仰头靠着椅背合上双眼。
  一夜未睡,历罢大喜大悲,这一歇便倏然陷入迷离梦中。
  蒋常已传信归来,立在廊里不敢贸然入殿,室里半点儿动静闻听不着,想了想绕至窗畔,透过窗隙偷偷看上几眼,才知平怀瑱是一身单薄地睡在了书案前。他轻叹一息,低声唤来宫婢叮嘱,送进几个玲珑炉子去,亲眼瞧着其中一方搁近太子脚边才又回到殿外,倚廊候着承远王世子。
  平怀瑱全然未被惊醒过,反倒在一室暖意中越梦越深,眨眼回到少年时。
  那时皇后双目明净,何家尚未出事,李清珏也还不叫李清珏。
  梦里皇后慈爱如旧,为他掏心付力地予以关怀,直把他端得比命还重;不时,又见何大人一身不阿正气,向他肃容问礼……
  再然后,是何瑾弈面有情意,裹着他赠与的御寒绒袍抱酒而来,笑与他道:“如狂相思酒,今回赠太子。”
  平怀瑱匆忙伸手去接,触近了忽不见酒坛子,直在刹那间化作一枚朱红锦囊,被何瑾弈顺眉温柔地压进他掌心。罢了,又自掌心拿回,亲手替他系到腰间,嘴里絮絮轻言。
  “扶乐郡南珠塘寺……我原想与你同去……我替你求来平安……你平素戴着,勿……”
  平怀瑱越发听不清,眼前人若隐若现,令他心慌。
  “勿什么?瑾弈,你要我如何?”
  烈烈火光卷上,何瑾弈浅笑应他:“你勿轻易将之打开,以免遗失符纸。”
  “好,我记着,”平怀瑱不安至极,周身萦绕着灼烤热流,揽着何瑾弈欲往烈焰外逃,不知为何怎么也揽不动他,急得失声,“瑾弈!”
  平怀瑱蓦然转醒。
  身前有人眸里余惊未散,方将他衣袍上的火苗扑灭,不及去细想他于梦中唤出的那二字为谁,失仪责备道:“太子怎可如此大意!”
  平怀瑱恍惚回神,认出来人是承远王世子,再一顿,方知衣角不慎飘到铜炉边上沾了火,险些燎到腰间。
  平怀瑱一惊,急将腰间一朱色锦囊取下,见垂苏已烧去半截,囊身边角也燃作焦色。
  身旁平溪崖尚在怒中,要揪出那粗心宫婢来责问,未及传人入殿便被劝道:“罢了,也并非存心为之。”
  平溪崖气噎,回首望他片刻,不得已将怒意压了回去,不时又面有悲悯,一句“节哀”不知是否得宜,堵在喉间道不出。
  平怀瑱不察觉他如何作想,垂眸捏了捏手中锦囊,十余年来初解袋身,查看囊中符纸可还完好。所幸无缺,除折叠精巧的一角黄纸外,还有一笺透着墨迹的薄纸。
  他将其展阅,熟悉字迹如水清透润目,但书九字:“佑我一心人,顺遂安然。”
  顷刻间梦中之痛清晰千万倍,渗进他骨骸深处。
  平溪崖晃眼瞧见纸上所书,怔愣一霎想起方才听得的一声“瑾弈”,陈年旧事浮入脑中,震诧之余,“节哀”二字终是低沉道出,其意却已难明。
  平怀瑱合眸片刻,将信笺与符文收好,连同锦囊牢牢攥着,仿佛不闻他所言之话,重拾正色道:“昨夜始末,想必你俱已知晓。”话落见其颔首,又起身行至窗畔将窗合拢,回身再问:“那你可知,老六彻底落败是因父皇设下埋伏,藏兵皇城之外?”
  平溪崖一瞬凝眸,抬首诧异望他。
  “故我今日不便与平王相见,”平怀瑱初晓此事时也如他惊讶,眼下早不意外,只略带自嘲道,“我所为诸事,即便父皇已心知肚明,我亦不得再行嚣张之举。”
  “那皇上用意……”
  “父皇无意陈我罪过,反有粉饰之意,将禅位于我。”
  平溪崖将心落回肚里。
  “我早先要你置身事外,今日却不得不召你进宫,好教你替我传话平王。父皇纵我过错,未必愿意纵容平王过错,只怕他心有顾忌,为我谋算反倒害了非卿。”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