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活(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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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寻看得有些痴了,这样一个他看着长大的人,要他放手当真不舍,可这些年来的辛苦栽培不能付之东流,他是鹰,注定要展翅高飞。
  殷寻要放这只雄鹰翱翔天际,而非禁锢在这深宫之中当一只束手束脚的金丝雀,他把自己贴近少年的胸腔,听他有力的心跳声,告诉自己,这颗心有一瞬间是为了你跳动的,那便足够了。
  7.
  年后,热热闹闹的生活归于平静,张挂在宫檐的彩灯陆陆续续被取下来,丢入后山的火坑里烧成灰烬化作润木的肥,伴随着雪花一起埋葬在泥土之中。
  殷寻度过一段从未有过的逍遥日子,他冷静了十一年,情绪涌出时也格外浓烈,他给殷异画画像,将情愫一笔一划勾勒进宣纸之中。
  他满足殷异的所有或幼稚或任性的要求,他又重新对殷异展露笑容,就如同初见时的温和,刹那便俘获了殷异的心。
  他们是那样快活,以至于新一轮的初一到来时,整月的欣喜也被碾压,殷异需得承受比从前更大的痛苦,他知晓真相,却又恨不得真相便是他从前所误解的那般。
  比起殷寻身体受损,他甚至宁愿殷寻是因懦弱不得不委身他人。
  而这一回,他亲眼目送着殷寻上了来接人的小轿,看着那红澄澄的帘子把殷寻淹没,也连同他的心在火里滚过般,痛得他几乎就要抑制不住自己上前将殷寻从小轿里抢出来拥在怀中。
  殷寻透过被风扬起的小帘看站在宫前的殷异,克制隐忍,他最想要见到的便是殷异这副神情,这么多年过去,殷异终于也学会了忍耐二字。
  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对自己是如此,对他人也是如此,唯独殷异,他起了恻隐之心。
  殷寻自嘲的笑了笑,摊开掌心,稳妥的放着一颗蜜饯,是殷异在他离去前偷偷藏在他手心的,蜜饯裹了糖,可吃进口中,竟比莲心还要苦。
  殷寻进了景和宫,燕王正端坐在案前看册子,见他进来,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殷寻抿了抿唇,缓缓走了过去,他见着桌上的匕首和瓷碗。
  待会他便要用这匕首划开血肉,取得的血浇在上好的人参上,加之珍贵药材捣碎煮水,供燕王饮用。
  燕王还是太子时,因他非嫡出,朝廷反对声四起,老燕王爱子心切,为保早产的燕王身体安康,便找来巫师为燕王调理身子,宫廷密事向来诡异多怪,燕王以血作药引并非稀奇事。
  而这桩密事一瞒便是十一载,至今天底下知晓的人不超三人,燕王是一,殷寻是二,殷异是三,至于巫师,早在殷寻体内种好蛊虫便一刀归西。
  殷寻照例要拿匕首,却被燕王拿一封信挡住了,他凝眉看着燕王,燕王沉声道,“商国的信件,打开看看。”
  匕首微抖,殷寻怔了半晌才接过信封,轻飘飘的一纸,拿在手中却犹如磐石,多久没收到商国的信件,他都要记不清了。
  殷寻难掩激动的将宣纸抽出来摊开在烛光前下细细研读,一眼便认出母妃的字迹——寻寻我儿,为母病重,甚是思念,以信相告,望见儿归。
  字字诛心,殷寻拿信纸的手都在抖,他离开商国之后,再未见过母妃一面,寻寻是母妃喊他的小名,这么多年过去,再以字体展现,令他忽记起年少时光,使他需得竭力抑制心中的悲痛,捏得骨节都泛白。
  “寻寻?”
  燕王带点笑意的声音响起,猛然将殷寻从回忆里拉扯回来,他垂眸把纸张折叠工整,却怎么都无法把纸张塞回信封里去。
  手骤然被大掌握住,殷寻指尖僵硬,却没有躲开,燕王问他,“想回去?”
  他忽生奢望,头脑一热脱口而出,“我能吗?”
  撞上燕王那双锐利的眼,他所有的希望之光便尽数被浇灭,他哪能呢,他是燕王的活人蛊,燕王怎么舍得放他走。
  可是——殷寻眼瞳一缩,抓着燕王的手直挺挺跪了下来,燕王因他的举动深深皱起了眉,他用力攥紧了燕王的袖口,因为多年来的冷淡音色仍显得单薄,“我不走,但我求求你,放我九弟离开,让他替我尽最后一点孝道。”
  燕王从未听见冷静克制的殷寻近乎用央求的口吻对自己说话,即使是几年前自己想如同外界传闻一般将他拉上龙榻时,殷寻也是刚强得以死相逼,但这一回,殷寻却在求他。
  十一载,他见到了这个男人不同的一面,这让燕王觉得新奇,他拿虎口擒住殷寻苍白的脸颊,冷声问他,“孤为什么要答应你?”
  殷寻猝然捏紧了燕王的袖子,他心中有野兽在咆哮,但有一道牢笼将他的尊严关押,因过度用力他将口腔里肉咬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熟悉的味道反而使得他渐渐平静,他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燕王,淡淡道,“凭我们十一载的情分,只要你放殷异离开,不管是活人蛊还是其他,我都认了。”
  燕王一怔,才明白过他话里的意思,擒住他的虎口微微发力,露出微笑来,“当真?”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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