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学习班(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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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报在陈北的裤兜里放了十二个小时,被汗水浸透而变得模糊不堪,终于要离开这个国家了,陈北强压着激动,耐心的处理着每一件事。
  首先是家庭财产,这些年來省吃俭用存了四百元人民币,以马春花的名字存在人民银行,必须要取出來,取钱的时候费了一些周折,因为存的是五年定期,差半年到期,白白浪费一大笔利息,银行工作人员劝说了许久,陈北还是坚持全部取出,他拿來家里的户口本和自己的工作证,最终还是将这笔巨款取出。
  家里除了一些粗苯的家具,唯一值钱的就是一台国产收音机了,还有一些票证,粮票、布票、化纤票、豆油票,豆腐票、火柴票,一股脑全送给刘媖。
  “陈北,你这是干啥,不过了还是咋地。”刘媖拿着这一堆票据纳闷的很,衣食住都离不开这些票据,全送人了,陈家连饭都沒法吃。
  陈北含糊道:“要搬家,这些都是江北通用的票,到省城不管用。”
  “这样啊,那我就收下了。”刘媖收下了这些票证,但心里隐隐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起吃饭吧,烧了红芋稀饭。”刘媖说。
  “不了,我去厂里找春花。”陈北摆摆手走了,将一个大帆布旅行包暂时搁在刘媖家。
  ……马春花参加学习班已经一周时间了,每天除了学习毛选,人民日报外,就是互相揭发检举,学习班由造反派把持,军管小组领导,学员不得擅自回家,不经批准,不许会见亲友。
  学员基本上都是晨光厂的当权派,也有部分右派分子,比如张广吟,但这回右派分子都是陪绑的,斗争的主要对象是当权派。
  厂里的党委书记老于,是三八式的干部,活了大半辈子从受过这样的折辱,造反派对他非打即骂,动辄不给饭吃,当着众人的面耳光抽的啪啪响。
  “春花,我熬不住了。”好几次吃饭的时候,老于都悄悄向马春花诉苦。
  “于书记,坚持住,天会亮的。”马春花总是鼓励他。
  一天早晨,点名的时候老于不在,看管人员发现他已经吊死在床头。
  老于畏罪自杀,罪加一等,被狠狠地批判,遗体沒让家属看最后一眼就拉到火葬场烧了。
  学习班众人悲愤交加,但却只能默默忍受,虽然看守的不算严密,但沒人逃跑,因为根本无路可跑,就算回家也能把人抓回來,去外地沒有介绍信,沒有户口,沒有全国粮票,饿都能饿死。
  老于刚死,学习班又出了一件大事,张广吟在擦拭毛主席石膏像的时候一不留神,竟然将石膏像摔了个粉碎。
  这可是滔天大罪,满地的石膏碎片就是如山铁证,张广吟这个右派分子恶毒诅咒伟大领袖毛主席,妄图将红太阳打成碎片。
  张广吟被痛打一顿,移交工作组论处,军代表张连长掌握生杀大权,到了晨光厂之后还沒开胡呢,他略一沉吟,签字将张广吟判了十年劳改,罪名是阴谋暗害伟大领袖。
  处理张广吟的时候,马春花正在写申诉材料,忽见窗口冒出一个人來,正是丈夫陈北。
  “你怎么來了。”马春花赶紧四下张望。
  “來接你走。”陈北爬了进來。
  “这是学习班,你不要乱來,会出大事的。”马春花关心丈夫,自己一个人倒霉就算了,如果丈夫再关进來,孩子就沒人照料了。
  “快跟我走,咱们全家都走。”陈北二话不说,帮马春花收拾起东西來。
  “我不走,要走你走。”马春花脾气上來了,八头牛也拉不动。
  陈北抬手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
  马春花震惊了,结婚以來陈北还是第一次动手打她。
  “你不走,难道想在这里等死么。”陈北抓起桌上的东西看了一眼,摔在马春花面前,“你写这材料管蛋用,能寄出去么,跟我去省城,去北京,想找谁申诉都随你。”
  “好吧,我跟你走。”马春花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她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要为于书记伸冤。
  学员们都在会议室开批斗会,纷纷检举张广吟平时的反动言论,马春花和陈北趁机从后门溜走,沒敢走大门,直接从厂生产区來到侧门出去,径直來到刘媖家。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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