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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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懿,字仲达,东汉河内郡温县(今河南省温县)人氏。他出身于世代为官的名门大族,在曹操、曹丕两代,都是担任文职的官员。到了魏明帝曹叡时期,才转到军界指挥千军万马,逐渐成为军界的强人。
  景初二年(238)春正月,还是寒风凛冽的时节,一直在长安镇守的关中战区指挥官司马懿,突然接到了魏明帝曹叡的紧急征召,风尘仆仆向东赶往京城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原来,魏明帝要向他下达一项重要任务:统领雄兵四万,前去平定辽东的割据者公孙渊。
  当时所谓的“辽东”,乃是幽州下面的一个大郡。其地域南面包括现今辽东半岛的全部,西面到达辽水,北面包含大梁水,东面抵达西朝鲜湾,面积相当之广大。郡治襄平县,即今辽宁省辽阳市,位于大梁水的南岸,城高池深,地形非常险要。
  早自董卓之乱起,辽东就被当地的豪强大族公孙氏,使用武力占据。由于其地远离中原,用兵很困难,所以在曹操、曹丕两代人期间,一直都没有出兵进攻辽东,对公孙氏只是采取安抚羁縻的软性政策。到了魏明帝曹叡继位,辽东的割据者乃是军事小强人公孙渊。
  这公孙渊字文懿,性格狡诈多变,尤其善于在三角关系当中,利用其他两方之间的矛盾,从中捞取自己的利益。
  他先是派遣使者渡海南下,向吴国皇帝孙权俯首称臣。大喜过望的孙权,立即封他为燕王,而且还派出一支万人船队,千里迢迢运去大量贵重货物,准备在辽东交换战马。到了辽东却不料公孙渊突然变脸,派兵抢了货物不说,还杀死吴国的使者,反过来又向曹魏报功请赏。
  魏明帝也派出特使,拜公孙渊为大司马,封乐浪公,兼辽东郡太守。魏国使团到达襄平,公孙渊先以甲兵包围使臣驻地,然后再举行封拜仪式。吓得魂不附体的魏国特使,回到洛阳就向皇帝报告了公孙渊的嚣张无礼。以天子自居的曹叡,心里不禁怒火中烧。于是,他命令幽州刺史毌丘俭(毌的读音同“贯”),统领兵马进逼到辽水,然后以皇帝名义下书,要公孙渊前往京城洛阳朝拜天子。
  那公孙渊岂肯俯首听命,自投罗网?立即举兵抵抗,同时又派遣使者,乘船到孙吴谢罪称臣,争取外援。公孙渊依仗地理上的有利形势,在辽水一战,击败曹魏军队,随即自立为燕王,改元“绍汉”,署置百官,正式建立政权。同时,又联合塞外鲜卑族的武力,共同进攻曹魏北部边境。在这种情况下,荡平辽东,安定北方,便成为魏明帝面前的第一要务。
  但是,辽东距离中原太远,首府襄平又地势险要,公孙渊兵精粮足,再加上刚刚打败了曹魏的名将毌丘俭,声势正盛。因此,派遣何人统兵去辽东,方可克敌制胜,是魏明帝曹叡反复思考的问题。想来想去,他觉得举朝之中,只有一个人才能够当此重任,那就是已经升为太尉,但是依然在长安镇守关中战区的军界元老司马懿。
  本来,司马懿在长安的日子过得相当愉快。在此之前,与诸葛亮对阵的几年中,他一直处于守势,星光比较暗淡,心情也不舒畅。但是,自从四年前诸葛亮病死在五丈原,蜀汉忙于安定内部,根本无暇外顾。西线平静无战事,战区的军事长官自然是优哉游哉了。再加之多种好事又接踵而来:政治上当了朝廷三公之首的太尉,到达人臣之极顶;军事上拥有空前的实力,手下军队大为扩充;家庭上还有一件令他高兴不已的事,是他得到了一个嫡长孙子。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娶妻之后长期无子。其次子司马昭,娶了曹魏大臣王肃之女为妻。王氏至此初生一子,取名为炎,字安世,就是后来西晋王朝的第一位皇帝晋武帝。长期以来,司马懿一直为后嗣问题忧心不已。而今长孙出世,忧心之事不复存在。这么多的好事摆在眼前,司马懿心中之高兴,可想而知。
  不过,魏明帝的紧急征召,打断了司马懿的愉快心境。这一日,皇帝的正式召见,在洛阳皇宫的北宫正殿,也就是建始殿进行。这场召见很有点看头,看头在哪里?“三国探客”告诉你。
  司马懿严格按照当时大臣面见皇帝的规矩,先解下身上的佩剑,再脱下脚上的双履,然后小步快走,上前跪拜行礼如仪。赐坐之后,皇帝发话道:“此不足以劳君,事欲必克,故以相烦耳。君度其作何计?”意思是,这件事本来不必要劳动您的大驾,只不过希望必定攻克达到成功,所以要劳烦您出马了。您预测公孙渊会采取什么样的对策呢?
  一路之上,司马懿早有周密细致的考虑,他赶紧离开座位,重新跪伏在地,轻声答道:“弃城预走,上计也。据辽水以距大军,次计也。坐守襄平,此成擒耳。”公孙渊如果放弃襄平,预先逃走,算是上策;如若凭借辽水以抗拒大军,算是中策;下策是坐守襄平,必定为我军所擒。
  皇帝接口问道:“其计将安出?”那么公孙渊将采取哪一种对策呢?
  司马懿又弯腰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答复说:“唯明者能深度彼己,预有所弃,此非其所及也。今悬军远征,将谓不能持久,必先距辽水而后守,此中、下计也。”只有明智的人才能够审度彼我双方的形势,预先有所放弃,这一点绝非公孙渊所能做到。而今我方孤军远征,他认为我军不能持久,必定会先凭借辽水抗拒大军,然后收缩固守襄平,他只会采取这中、下二策。
  皇帝频频点头,想了一会,复又问道:“往还几时?”您估计大军前往和返回总共要多长时间呢?
  司马懿再一次弯腰跪伏在地回答道:“往百日,还百日,攻百日,以六十日为休息,一年足矣。”前往辽东需要一百天,返回需要一百天,进攻需要一百天,再用六十天来休息,共计一年就够了。
  对于司马懿的回答,皇帝深为满意。曹叡所满意者,不仅在于司马懿分析敌情之深入全面,更在于司马懿回答问题时态度的谦卑恭顺。这一年刚好满六十虚岁的首辅元老,两鬓斑白,直起身子和弯腰下跪都相当吃力,却是每当回答,必定跪伏在地,一而再,再而三,毫无懈惰之情。单凭这一点,今后也应当继续倚重此人,来支撑朝廷。曹叡哪里会想得到:此时自己心中的一闪念,今后将影响到曹魏的国运呢?
  话说春寒料峭,司马懿统领四万雄兵离开洛阳,前往东北方向的辽东。这年炎夏六月,魏军长途跋涉近四千里,来到辽水西岸扎营安寨。早有探马把敌军布防情况报告到中军帐里,司马懿立时开始研究地图,思考破敌方略。
  辽水即现今的辽河,是一条自北向南流向的大河。在其下游的东岸,有一条自东向西流向的支流,这就是当时的大梁水。大梁水与辽水的交汇之处,是辽东的西部军事重镇辽隧城(今辽宁省海城市西)。而辽东的首府襄平(今辽宁省辽阳市),就位于辽隧的东北一百里左右,大梁水的南岸。从军事上看,辽隧西临辽水,控御大江上下,得之则襄平可保,失之则襄平可忧,完全称得上整个辽东地区的西门锁钥。正因为如此,公孙渊特别派遣两员大将,卑衍、杨祚,率领精兵数万,固守辽隧,严密封锁附近六七十里的辽水江面,坚决阻止魏军渡江。而他本人,则坐镇襄平,静观战局的变化。
  自从挥兵上路以来,司马懿就在担心一点,就是怕公孙渊采取暂时放弃襄平,分兵周旋的游击战术。因为这样一来,要想在短时间内消灭对方的主力,那就非常困难;而自己悬军远征,又不能在辽东停留得太久。现今对方集中兵力,摆出一副生死决战的架势,他马上意识到: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他会怎样来显露身手呢?
  经过周密考虑,他决定第一步先采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八字策略,巧妙打过河去。于是,他调集一批兵马,多树旗帜,佯装要在辽隧以南的河段渡河。对方的卑、杨二将,不知是计,急忙出动守军主力前往阻挡。与此同时,司马懿却亲自指挥精锐部队,悄悄从辽隧以北的河段,顺顺利利渡过辽水。待到卑衍和杨祚清醒过来,四万魏军已然在辽水的东岸站住脚跟了。
  成功渡过辽水之后,司马懿接着实施第二步计划。这计划也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即“击其必救,引蛇出洞”。卑、杨二将见到敌军渡过河来,急忙收兵回营,采取缩头乌龟战术,凭借深沟高垒,固守不出。司马懿一见,不禁暗自发笑,心想这本是我对付诸葛亮孔明的看家本领,你们也敢班门弄斧拿出来对付我?他一面督促手下将士,在营寨四周构筑防御工事,做出要与南面的敌军打持久战的姿态,另一面又密令各军,暗中做好奔袭敌军大本营襄平的一切准备。
  这时候,智商明显要逊色一筹的下属众将官,对于奔袭东北方向一百里外的襄平,感到困惑不解,纷纷认为应当直接攻击眼前的辽隧之敌。司马懿微微一笑,说道:“辽隧之敌深沟高垒,固守不战,目的就是想拖垮我军。现今如果进攻坚固的辽隧城池,正好中其圈套。敌军主力集中在辽隧,则其老巢襄平必定兵力空虚。我军直指襄平,辽隧之敌必定恐惧而出城救援。趁其离开坚固城池之时而猛烈进攻之,就能击破辽隧的敌军了!”
  到了这时,众将官才恍然大悟,莫不叹服。于是曹魏大军突然抛开辽隧,直奔襄平方向。卑衍与杨祚果然又中计了,赶忙率领主力出城阻截,不防被曹魏打了埋伏,三战三败,辽隧城池遂告失守。卑、杨二将,只好收合残兵败将,奔回大本营襄平。司马懿动如脱兔,挥军急追,把襄平城团团围定,决心在此将公孙渊的势力全部歼灭。
  此时已进入初秋七月,辽东地区连降暴雨,平地水深数尺。司马懿早就得到确切情报,说是自辽隧敌军残部涌入襄平城中之后,敌军存粮迅速减少,全歼守敌大有希望,所以他一再下达严格的命令:各军务必保持包围圈的完整,不得因为霖雨而擅自移动营地!将军张静犯令,被当场斩首。到了七月底,大雨终于停止,一场激烈的攻坚战开始了。战果将会如何呢?
  经过多年战争,司马懿对于攻取坚城有了丰富的经验。其要诀有二:一是要动作猛烈。攻城行动先要作好充分准备,一旦开始即如暴风骤雨,不给守敌以任何喘息的机会,直至破城为止。二是要手段多方。当时的攻城之术甚多,或高筑土山从上而降,或深掘地道由下而入,或以钩梯直接登城,或以冲车冲击城门。这些有效的攻城手段,全部都要同时采用,使对方穷于应付。此时此刻,司马懿把这两手绝招都亮了出来,公孙渊如何招架得住?《资治通鉴》卷七十四记载,曹魏军队当时的战况是:“昼夜攻之,矢石如雨。渊窘急,粮尽,人相食,死者甚多,其将杨祚等降。”看来公孙渊的末日已经到了。
  公孙渊苦苦撑持到八月中秋,无可奈何之中,想出了一条缓兵之计。《晋书》卷一《宣帝纪》记载,他派遣本国的两位老臣,即相国王建、御史大夫柳甫,前往魏军大营请求解围退兵。司马懿喝令将王、柳二人推出斩首,然后给公孙渊送去一纸檄文,上面写道:“昔楚、郑列国,而郑伯犹肉袒牵羊而迎之。孤为王人,位则上公,而建等欲孤解围退舍,岂楚、郑之谓邪!二人老耄,必传言失旨,已相为斩之。若意有未已,可更遣年少有明决者来!”
  檄文的大意是说,先秦时期的楚国军队打到郑国,郑国的国君见势不妙,就光着身子牵上肥羊,前去投降迎接楚军。当时的这两国,还是地位平等的诸侯国。如今我是中央天子派出的特使,官居朝廷最上等的三公之首太尉,而你派出的渺小人物王建等人,竟然想让我解围退兵,这不是蠢得连过去的郑国都比不上吗?这两个人年纪大了,必定是把你的话传达错了,所以已经将他们砍了脑袋。如果你还有什么话说,可以派遣年轻一点而且脑袋清楚,做事有决断的人来!
  司马懿已经把话说到这样的份上,公孙渊却还不死心,又派侍中卫演,前去谈判,说是只要魏军解围退兵,可以把公孙渊的儿子送去作人质。司马懿冷笑着对卫演说道:“军事大要有五,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余二事唯有降与死耳。汝不肯面缚,此为决就死也,不须送任!”用兵者的重要事情有五种,你们可曾知晓?能战则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逃,余下来只有投降和领死两条路可走。你家主将既然不肯捆绑自己前来投降,那必定是想死。既然是想死,就没有必要送人质来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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