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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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枇杷与可汗的这一次冲突,很快就水过无痕了。可汗似乎是忘记了,又如同过去一般地与枇杷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而枇杷也没有再提,但是她却发现可汗又在自己身边加了保护的人。
  对此,她只是轻轻地用鼻子哼了哼,自己不会这么蠢,马上就想逃回营州去,总要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就像射箭时,为了射中目标,好猎手会耐心地等待很久很久,但是只要长箭离弦,一击必中!
  有再多的人监视自己,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要可汗不杀掉自己,那么自己一定会逃回去。想到这里,枇杷还是蛮感谢可汗的,他虽然逼着自己北上,却对自己非常优容,真正把自己当成一个客人来尊重的。
  只是道不同,终究不能为谋,自己总不会留在突厥。
  枇杷就这样跟着突厥人一直向北走,经过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大漠深处,虽然还没有到十月,但是这里早已经天寒草枯,还落了好几场大雪。
  在很多中原人看来,营州就在大漠上,但其实营州城外的原野只不过是大漠的边缘,与大漠深处完全不同。就是从小长在营州的枇杷还是第一次到大漠深处,对于这里的一切亦非常陌生。
  突厥的王帐不同于京城的皇宫,也不同于营州的节度使府,根本没有固定的城池。事实上,当突厥军队进了大漠后,各部落就开始慢慢散了开去,最后只留下可汗自己的部落,当然也是最大的部落,与部落里的妇女老弱们汇合后,他们就停驻在一个大湖边,他们称之为西海沿子的地方。
  大家在西海马沿子搭了成群的帐篷,不过帐篷并不同于房子,既不是整齐划一地搭建,又不是一个挨着一个。因为各家都有牛羊,要在帐篷一旁留下空地圈养,所以帐篷相当分散。
  枇杷想如果能从高处向下看,突厥人的帐篷一定像满天的繁星一样,在草原上四处散落,只可惜大漠里完全是一脉平川,不用说高山丘陵,就是连大树都没有一株,这样壮观的场景只能在脑海里想上一想了。
  王帐其实就是一个比起所有的帐篷都要大很多的帐篷,帐篷是用无数的牛皮布匹做成的,染成了纯白色,上面还有一个金色的顶,帐前飘着几面金色的王旗,在众多的帐篷间分外显眼。
  可汗抬手相邀,枇杷便随着他走进帐中,一股暖香扑面而来,立即将在外面被狂风暴雪而冰到了骨头里的冷气吹了出去,原来王帐中亦有如京城那种带了香气的木炭。又因白日中帐顶的牛皮是揭开的,所以帐内也不似寻常帐篷内光线不足,只见地上铺着夹了金线的大红毛毡,墙上挂着厚厚的皮子,到处装饰着金玉之物,奢华异常。
  在巨大的王帐中转了转,枇杷不由叹道:“不愧是大可汗的王帐,果真与众不同。”
  可汗笑道:“这只是前帐,后帐住着要比前帐还要舒服,就请小玉将军住在这里,我们平日来往也方便。”
  能容纳上百人的前帐只占了王帐的一半,且不如后帐舒适,枇杷不能想象后帐的情景,但是忖度后帐应该是可汗家人的住所,便笑着摇手拒了,“还是请可汗指给我一个普通的帐篷吧。”
  正说着,后帐走出了一群女人,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突厥贵女,一双大眼,颧骨略高,薄薄的嘴唇,头上身上都戴了非常繁复的银镶首饰,上面满是红珊瑚、绿松石之类的宝石,行动间还发出叮当的声音,正是一位突厥美女。
  她后面跟了几十个各色打扮的女子——显然这些人都是可汗的妻妾,正上前问候可汗。枇杷从服饰上看去,除了数名突厥人外,竟有不少的外族人,什么奚人、室韦人、回纥人、土蕃人、汉人等等,仿佛枇杷所知道的北部小国部落都有女子嫁到突厥。
  而这些人除了千奇百怪的打扮外,年龄又各有不同,有豆蔻年华的少女,有半老徐娘,还有的看起来至少有几十岁,一张张奇怪的脸,据枇杷看去,真正美貌的实在不多,也不知可汗怎么会挑中她们做阏氏?
  可汗神色倒很平淡,向带头的突厥贵女和颜悦色地摆了摆手,“不用多礼了,”又道:“你倒是该带着她们来见见小玉将军。”
  显见大家都是知道小玉将军的,领头的突厥美女便笑晏晏地转过身,带着大家恭敬地向枇杷蹲身行礼问好,竟然也说出一口流利的汉话,“可汗总算是将小玉将军接到我们突厥了!”语气中似乎不胜欢喜。
  枇杷还弄不清情况,便赶紧向后一闪,回礼道:“我可不敢当。”
  可汗笑道:“这些都是我的阏氏,你是要做我的大可敦的,受她们的礼并没有什么。”
  这话枇杷可不认同,便正色道:“我们可是有约在先,只有我的未婚夫答应解除婚约,我才会做你的大可敦。眼下,我只是你手中的人质。”
  只要一提到大可敦之位,小玉将军就是这的态度,可汗也不以为意,他的话本也不是只说给枇杷听的,亦是告诉他的诸位阏氏和臣民,便只是笑道:“你未婚夫一定会同意解除婚约的。”
  为首的阏氏亦笑道:“不知小玉将军的未婚夫会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敢与我们英雄的大可汗抢大可敦呢?待天气暖和了,大可汗送去些牛羊金银,他一定会答应解约!”
  枇杷将头一扬,向前挺身道:“我的未婚夫出身琅玡王家,祖父曾任过当朝宰相、京兆府尹,现在任德州刺史。他相貌俊美,又兼从小熟读经史,深通大义,是京城名公子之一,人称‘二王’中的小王公子。我父母早已经与王老大人为我们合婚,说我们的婚姻是天缘注定的,你说他会只为了些金银牛羊毁诺吗?”
  平时可汗与枇杷在一起时,从未听她谈起未婚夫,只当他们间只是平常,现在见她夸赞自己的未婚夫,竟然说得天上人间罕有的样子,完全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哪里受得了,脸立即就沉了下去。
  那阏氏上前轻抚着可汗的前胸,满脸的爱慕根本掩不住,却向枇杷笑道:“小玉将军,且不说我们大可汗天纵英才定要胜你那未婚夫百倍,只你还是太年轻了,根本不懂得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像我们大可汗一样重信守诺的,我虽然没见过你的未婚夫,可是听说读书的汉人最是无情无义呢。”
  所谓与王淳的婚约其实根本不是真的,所以枇杷从来不提,但是今天可汗和阏氏的话语令她非常不快,令她实在忍不住将王淳夸赞几句——王淳绝对是当得起自己的夸赞,只除了他并不是自己的未婚夫以外。
  现在听了阏氏诋毁王淳,她哪里能服气,况她一向口齿伶俐,便道:“那是他们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名士!高洁如晶莹之雪,皎白如中秋之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出可隐居江湖,入可居庙堂之高;上不愧于天地宗亲,下不惭于妻子家人!”
  看着可汗的怒火就要迸发,阏氏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又赶紧上前向枇杷道,“小玉将军,我也曾读过汉人的书,知道你所说的人也是有的。只不过汉人还有一句话‘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躬未篡时’,若要如此赞一个人,总要等到盖棺定论才不迟呢,你未婚夫尚且这样年轻,是不是有名无实也很难文章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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