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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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息间钻入几丝异香,阿九忽然觉得疲乏不堪,脑子似有千斤重一阵阵困意如汹涌地波涛般席卷而来。她微微合上眸子,脑袋搁在他的颈窝,长发如水般泻在他肩头。他的声音隐隐约约在耳畔响起来,说的却是个反问语句:“你说呢?”
  迷迷糊糊的不大真切,她倦极了,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睁眼,口里嗡哝了几声便窝在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修长的五指穿过她的黑发,沿着背脊的线条往下轻抚。她的呼吸轻浅而均匀,就从耳畔传来,淡淡一丝幽香,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甘甜,能渗透进骨血里的每一寸。
  他抱着怀里的人微微摇晃,少顷又将她放上绣床,掖好被角,垂下床帐,站起身子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将将绕过大屏风,一个神色慌张的丫头垂着头迎面而来。
  金玉正埋着头走路,忽然视线中映入一双干净的皂靴,当即恭敬道:“大人。”
  谢景臣略皱了眉,侧目往身后的方向一觑,竖起食指在唇间。金玉被他眼底的寒色惊了惊,探首朝里间一打望,立刻反应过来,因压低了嗓子道:“大人,欣荣帝姬来了。”
  他道个哦,垂眼看缠在指尖的念珠,轻声道:“所为何事?”
  “欣荣帝姬担心殿下的病情,特地前来探视。”金玉垂着头诺诺道。
  窗外是淅沥的雨声,他面色如常,口里淡淡嗯一声,也不再搭理金玉,只径直穿过牡丹落地罩来到外间。一个人影立在灯罩处,背对着他,清瘦的身条上披着件披风,由于站在火光幽黯处,披风的颜色有些失真,呈现出一种落寞的况味。
  谢景臣垂了眸子上前一步,对掖双手道:“臣恭请帝姬玉安。”
  欣荣仍旧没有回头,只是道:“欣和的情形如何了?”
  他面容平静,一派的淡漠清定,声线出口亦冷冽如霜,漠然道:“才刚服过药,已经歇下了。”
  孤灯下,帝姬的身形孱弱得惹人心怜。她略沉吟,终于缓缓回过身来,抬眼朝他看,那张无懈可击的面容隐在窗格的暗影里,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遥遥而立,朝自己对揖了手,看不清神情,熟悉的陌生与疏离。
  心头油然而生一股悲凉,她唇畔挑起个寡淡的笑容,朝他虚虚抬抬手,道:“大人不必多礼。”
  他说个谢,缓缓放下双手直起身,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隔着这样的距离,欣荣细细打量他,带着几丝对自己的悲悯。从前觉得他是个冷漠的人,从心冷到肺腑,天底下没有人能令他动容。如今才知道不是这样,他罔顾皇后懿旨,将欣和从英华殿外带回碎华轩,一直守着她到现在,原来他也有在乎的人。
  时常想象在他眼里看见自己,一定是美丽的,娇俏的,羞怯的。然而想象终归只是想象,因为他的眼中从来就没有她。
  愈想愈觉得自己可悲,欣荣吸了吸鼻子挪开目光,别过脸平静道:“宫中太医宫人无数,不乏照料欣和帝姬的人手。这么晚的时辰了,大人还在碎华轩,恐怕不大妥当,还是尽早离去吧。”
  他寥寥一笑,抬起眼看一眼帝姬,神色淡漠,“臣谨遵公主教诲。只是欣和帝姬将将服过药睡下了,公主若要探视,恐怕得等到明日。”
  欣荣帝姬皱了皱眉,未几复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便改日再来。”说完便转身往殿外走,然而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回身看谢景臣,深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乎想解释些什么,语调艰涩道:“今日母后责罚欣和,我、我并不知情……”
  谢景臣有些古怪地看她一眼,言辞仍旧恭谨适度:“臣不明白公主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她想说什么呢?自己也不知道吧。她想撇清,因为不希望他对她有误会。欣荣觉得自己很可笑,其实在他心中,误会不误会本也没什么分别,左右都不相干,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她有些难堪,有种自作多情的狼狈,勾了勾唇角强颜欢笑,道:“没什么……我明日再来看看她。”说完再不敢看他一眼,旋身疾步出了殿门。
  这一走更像落荒而逃,一路疾奔,不乘御辇,只身一人便冲进了漫天的飞雨中。
  说来滑稽,在欣荣看来,方才就像是场生死决别,见了面,便是了了愿,从此斩断所有的情与思。
  想过纠缠不休,毕竟在婚事上头,她的胜算比欣和更大。可是有什么用呢?争强好胜在感情上行不通,她原以为是三个人的局,然而谢景臣从未将她看在眼里,她就像个跳梁小丑,从始至终都在自说自话,自欺欺人罢了。
  雨势小复大,砸在脸上身上,渐渐模糊了视线。
  欣荣埋着头走得愈发匆忙,忽然脚下一崴被硬生生绊倒了下去,膝盖硌在石阶上,疼得钻心彻骨。仿佛是在黑魆魆的天地中终于寻到了一个透着光亮的出口,她跌坐在地上,再也压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如决堤一般涌出。
  “公主这是何苦?”
  忽地,头顶传来个熟悉的嗓音,仿佛带着无尽的叹息与怜悯。她错愕地抬头看,一把油伞支在头顶,遮挡了加诸在她身上的风和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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