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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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侯府主院的嘉熙院,此刻是囚牢,既然是囚牢了,也没有了伺候的仆人。夏文衍端起茶盏,茶盏空空,提起茶壶,茶壶里也没了一滴水,现在他一日的饮食,都有监守的禁卫按着时辰,准时送来。夏文衍是皇太孙岳父,就算要被宰了,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侮辱皇太孙的岳父。
  夏文衍没水喝,是因为他自己狂躁不安,没有酒,只把茶当酒,一个劲的灌干净了。
  夏文衍没了茶水,烦躁间打碎了一地瓷器,尤被死亡的恐惧折磨,发狂的走到乔氏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夏译夏谦两个逆子,到底做了什么!”
  夏文衍是没被锁走审讯,夏译夏谦被锁走了。其他夏诀,夏尔彤,段氏,赵氏等所有人,禁止在各自的屋子里,高恩侯府的奴婢,不管在主子面前有什么体面,俱分了男女两堆,锁在两个院子里。若家族获罪,这些奴婢或杀或贬或卖,大厦倾倒,谁也逃不过去。
  乔氏的外表都看不出恐惧,对着夏文衍,乔氏还能发出冷笑道:“我们家的太孙妃,在还未入宫前,就告诫过她的父亲:夏家在荣宠面前,要谨小慎微;在同僚面前,要恭敬谦和;在如抚州乡间之地,更要做到谨言慎行。她的父亲,我的老爷,你做了什么?”
  夏文衍脸色大变。夏语澹进宫之前是说过这些话,进宫之后,逢年过节,也有这样告诫之言传回夏家,但是人的耳朵听听就管用的话,世上就不会有贪赃枉法之事了。
  夏文衍做了什么?以前的事不说,就这一次为太孙妃诞子做的庆祝,向四个县施舍的米面,是高恩侯府出现买的吗?高恩侯府就没有出一个铜板,不仅没出一个铜板,他还借此笑纳下面孝敬的五万两银子。这些米面和五万两银子,是江南一个叫王菌的巨贾孝敬的。乔氏入宫的时候,夏语澹查账有什么用,这些交易又不会写在账面上。
  夏家出了两个女婿,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太孙,还有一个亲亲的皇外孙子,表面看来多么风光,是很能唬住那些不知道底细,尽想着投机取巧的那些人。这叫礼多人不怪,底下看不清楚的人想着,多拜几个山头,总是没有错的吧。
  夏文衍这些年也老了,知道保养身体,在女色上面没年轻时的贪婪了,却又酷爱起黄白之物来,尤其是在夏语澹稳坐太孙妃之后,愈加酷爱!
  夏文衍定了定神,痛下决心道:“我去请罪,我现在就写请罪折子……”
  外戚贪点银子怎么了,仁孝章皇后的亲兄弟在元兴初年的时候,都贪污了几百万两盐税,那是皇上的亲舅舅,有当时的太后求情,把银子吐干净了,还不是全须全尾的寿终正寝。夏文衍觉得他贪的几十万银子,也罪不至死。
  乔氏露出讥笑,没有出声。现在是几十万银子的事吗?
  夏文衍确实只在银子上扯不清,而不敢也不知道,那把弓||弩就是拆卸开来,藏在一袋袋大米里,从千里之外,假借了高恩侯府的威势,而一路过了关卡的搜查运上来的。
  不知道又怎么样呢,身为家主,夏文衍逃得掉吗?
  夏文衍抓住了乔氏这个讥讽的表情。夏文衍这一辈子,被乔氏讥讽了无数次,基本都是缩头挨讽,可是这一次,夏文衍还是有点脑子,不是几十万银子吐干净可以了解的,此时乔氏还来讥讽自己,夏文衍怒火中烧,沉痛的谩骂道:“休妻!我要休了你这个毒妇!我夏家……家门不幸!”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弑夫
  夏文衍满腔的愤慨,倾吐出了夏文衍对乔氏这个妻子,从最开始的充满憧憬,到憧憬一点点破灭的整个过程。
  最开始的时候,夏文衍对乔氏是很满意的。十年里因为姑姑从一个民女成为了皇后,夏文衍从江西抚州一户清贫之家的小子,变成了一个侯爵的继承人,在恰是年少的时候,又可以迎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国公嫡女,有个这样高贵的妻子,曾经也是让夏文衍得意非凡的,即使在成亲之前在长辈们的牵线下见过一面,那一面夏文衍对乔氏的外貌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妨碍夏文衍心里的得意,都说大户人家的规矩,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反正娶妻子又不是按着模样挑的,娶个出身高贵的妻子,是为了和夏家富贵的门楣相衬,纳妾收通房才可以按着自己对外貌的喜好挑剔女人。但是婚后,乔氏根本不贤德,其性情远远超出了夏文衍的容忍范围,乔氏善妒,控制欲强,处事强悍,又看不起骤然富贵的夏家一票人,让夏文衍大失所望。
  当然夏文衍老早就对乔氏那么失望了,但还是忍耐了乔氏几十年,从皇后和林氏密谋开始,这场婚姻只是两家福祸相连的纽带而来。夏文衍还是能很理智的,小心避过了那些利害相缠,而隐射在他们夫妻关系上的痕迹,表面上用几近暴躁的态度,贬低着乔氏作为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失职;作为一个母亲,对儿女的失职;作为一个当家主母,现在为夏家招致灭顶之祸。然后顺理成章的做出了休妻的决定。
  是乔氏样样的不如意,才让她遭到了现在被休弃的命运。夏文衍喋喋不休的倒完了对这个结发妻子各种不满,好像是为了心安理得的说服了自己行休妻之事一样,也最好让乔氏产生出自惭形愧之心,实际上前一个效果也确实达到了,最后夏文衍用‘好之为之’做了结束语,走去了书房,写他的休书去了。
  这个过程中,乔氏仿佛没有生气一样,由着夏文衍谩骂,等夏文衍去了书房,乔氏如一个没有灵魂的骷髅一样,坐到了嘉熙院正堂。
  夏文衍自己磨墨,裁纸。落笔的休书,倒不是着重倾诉自己几十年和乔氏婚姻的不幸,而是大书特书,乔氏对太孙妃的苛待。毒杀太孙妃的生母,闷杀太孙妃的胞弟,在侯府的一年,由着府里的仆人随便照顾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儿,在和庆府的大半年,随便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被仆人们磋磨,然后又把她遗弃在农庄很多年。很多年接了回来,又不尽教养之责,只管逞她嫡母的威风,不管寒冬腊月,三伏天气,太孙妃都要按着规矩去上房请安,可是都在坐冷板凳,乔氏十次也不会见太孙妃一次。
  嫡母这般厌弃,可以想象太孙妃在高恩侯府过得是怎样胆战心惊的日子了。
  总之,休书里夏文衍把太孙妃描写成了一个受尽嫡母欺凌的,可怜小白花的模样。夏文衍这样写,是要把夏语澹在夏家的处境公诸于世,然后把夏语澹从这次事件中摘干净。只有夏语澹干净了,他这个太孙妃的生父,才有保命的一丝可能。
  至于乔氏,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夏文衍只能想尽办法让自己飞出去,他还不想死呢。
  夏文衍写好了这样一份休书,盖上了高恩侯的印鉴,又写了一份恳请休弃乔氏的奏章,把休书和奏章拿在手里,夏文衍就急急的出去叫守在嘉熙院门外的禁军。他是被圈禁了,他的爵位还没有褫夺,他还有一个侯爵上奏的权利。
  享爵之家,夫妻大半辈子都过来了,过了五十还闹休妻的没有一例,但是在求生面前,这些都顾不得了。
  夏文衍相信,皇家的男人最好面子,这两样东西一递,他和夏语澹的性命,还是极有可能保留的。只要保住了夏语澹,夏语澹还生了一儿一女呢,只要活下来,怎么活不是活呢。
  夏文衍走出书房,经过嘉熙院正堂,看见乔氏麻木的坐在。几十年夫妻,夫妻缘尽,夏文衍还是哀声一叹,不忍再看,别过了脸,向门口走去。
  跨门的一刹那,夏文衍感到了一下不能呼吸的剧痛,难以置信的垂头看,一寸剑头,出现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这把剑那么锋利,以至于剑头上那么干净,只有一滴血从剑尖上落下,随后热血从那个致命的伤口涌出,被早春七八层衣裳吸纳。今天夏文衍最外头穿了一件玄色绣竹枝长袍,所以倒看不出他瞬间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浸染。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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