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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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闭了闭眼,“我连死都不怕。”
  女人走投无路就会想到死,宝珠束手无策,哀声道:“您不为督主考虑么?”
  她身在这个位置,已经看不见未来了。皇帝在她身上打了个戳,她成了大邺的皇后,以前尚且不能挣脱,更何况以后!
  她仰起脸说:“宝珠,我和他有缘无份。以前我一直不愿意承认,可你瞧见了,事实就是这样。也许该断了,以后的路越来越难走,我会拖垮他的。有时我在想,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其实我在殉葬那天就已经死了……”她打了个寒噤,喃喃道,“我从绳圈里看到他,他是最后一个留在我记忆里的人,和我从来没有交集,只是送了我一程。”
  她有点魔症了,吓得宝珠忙打断她,“娘娘千万别胡思乱想,您活着,大家都活着。今天的事来得突然,奴婢知道您慌神,您先冷静下来,总会有法子的。”
  有什么法子?皇后就是最好的枷锁,套住她,让她寸步难行。她想过了,皇帝要是强迫她,她就跟他同归于尽。她站起身,在屋里兜兜转转找了半天,宫里的利器都是有定规的,平时收起来,要用的时候还得“请”。她没法和宝珠说,要是让她知道,肯定想尽办法通知肖铎。她不敢设想他现在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自己痛苦,他胜她百倍。真逼急了做出什么事来,万一不成,看着他去死么?
  她走出配殿转身南望,乾清宫就在一墙之隔。今天是册封头一天,他没有不来的道理。果然转头圣驾便到了,他依旧笑得温文,语气也很松泛,环顾四周道:“朕以前不常来坤宁宫,这会儿看看摆设都换了,和原来大不一样了。皇后可还称意?”
  她漠然站在那里,不行礼也没有笑脸。看着他,像看待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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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知道她不痛快,不痛快又怎么样?既然诏命已经下了,她就得踏踏实实做他的皇后,这辈子没他的令儿,不能走出后宫半步!
  不过剑拔弩张毕竟不好,他得保持风度,状似不经意道:“朕听说你喜欢梨花,提督府的梨树好,新挪了地方照样花繁叶茂,搬进坤宁宫来一定也能成。”
  他是有意敲打她,让她知道她和肖铎的过往他都有数么?音楼摇头道:“挪一回也许能活,挪二回必定会死。树木和人一样,有的地方能适应,有的地方不能。宫里的基石打得那么厚,它的根须穿不透,早晚会枯死的。”
  “是么……”他表情平静,负手道,“说得有些道理,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作罢了。原先想过让你住承乾宫,那里梨树是紫禁城里顶有名的,可碍着祖制,正宫还是得居坤宁宫。”他侧过头,朝永祥门上看了一眼,“再说那宫不吉利,邵贵妃和荣王都死在那里,是谁的手笔,你知道么?”
  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皇上为王时便运筹帷幄,宫里谁生谁死,都是皇上说了算。”
  他嗯了声,并没有生气,“这话在点子上,万事皆有定数,要不是当初朕下令留你,这会儿你应该躺在地宫里,也许腐烂了,只剩一捧尸骨。”他玩味地打量她,“老天待朕不薄,朕留对了人,挣来一个皇后。音楼,你这辈子要陪着朕到地老天荒了,将来就是入皇陵,朕的身边也有你一席之地,你高兴么?”
  高兴个鬼!她咬牙看着他,恨不得扑上去和他拼命。他斩断了她所有的梦想,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她不明白,什么促使他非要封她为后,就算为了牵制肖铎,她人在妃位也是一样。如果说他是真的爱她……她简直要笑出来,自己这么傻,也只有那个感情同样幼稚的肖厂公会看上她。爱情对皇帝来说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他早就修炼成精了,就凭区区的她,怎么能入他的眼?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您在册封之前没有问过我的意思,到现在说高不高兴,没有任何意义。”她不在乎是不是顶撞了他,如果这样能让他申斥她,甚至禁她的足,反倒如了她的意了。
  皇帝叹了口气,“现在还是大正月里,天儿冷,没的着了凉,进去说话吧!夫妻本是一体,这么争锋相对什么意思呢!”他来牵她的手,她挣了挣,他攥紧了不放,她没办法了,只得被他拉进了殿里。
  坤宁宫里陈设奢华,不说那些紫檀的大小件,就说多宝格里的青玉执壶、汉玉璧磬、象牙水盛,也是形形色|色叫人眼花缭乱。大邺时至今日,早就忘了天下初定时的简朴作风。凤子龙孙们习惯了骄奢淫逸的生活,细微处见真章,地罩上悬挂整幅的金寿字妆缎,那种料子是御用,一匹抵得上老百姓一家子半年的嚼谷。
  音楼踏进这样的环境,浑身上下不舒称。她也不坐,只立在那里,满满都是敌对的情绪。
  皇帝不傻,他都瞧得出来,不过并不急于戳破她,理了理袖子嘱咐崇茂:“晚膳在皇后宫里用,你打发人同国师说一声,朕今儿疲懒,就不过西苑了。打坐的事儿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今天是皇后的喜日子,朕留宿坤宁宫。把檐下站班儿的都撤了,朕要和皇后说说体己话。”
  音楼听闻他要在坤宁宫过夜暗自焦躁,愕着两眼道:“奴婢身上不好,恐怕不能侍候皇上。”
  殿里侍立的人都撤了出去,偌大的进深,冰冷的摆设,还有蹙眉相望的两个人。
  皇帝的脾气虽好,也不能容忍她一再违逆。手里把玩的玉石往炕桌上一拍,寒声道:“是吗?你说不好,朕倒是兴致高昂。你自入宫以来只侍寝一回,如今做了皇后,仍旧这个样子似乎说不过去。帝王家最要紧一宗就是皇嗣,皇嗣是什么?是将来挑起大邺江山的中流砥柱!你身为皇后,无所出总归不好。虽说音阁生了儿子会过继到你名下,但那毕竟不是自己骨肉,隔着一层,朕最明白其中苦处。”
  他说起音阁,愈发叫人憎恶他的险恶用心,“音阁怀着龙种,你把她嫁给别人,不觉得愧对她吗?”
  他形容儿傲慢,转过脸道:“朕别样上补偿她就是了,她配的男人不过区区六品小吏,朕抬举他,给他官做,音阁受封诰命,照样锦衣玉食。原本让她进宫也不难,可既然封你为后,少不得牺牲一个她了。对朕来说,最要紧的是皇后,旁的人再了得,也是玩过了就撂。”他起身,试着拢她的双肩,“音楼,朕从头一回见你就喜欢你,本以为是一时新鲜,没想到牵肠挂肚了那么久。你从南京回来,病得那模样,朕在哕鸾宫照料你,也许你不觉得什么,朕的心境却和以往大不同……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天下男人的通病。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你是大邺的皇后,该定下心来了。皇后与朕同体,这家国天下也有你的一半,夫贵妻荣的道理你懂么?”
  她当然懂,可是她心里认定的丈夫不是他,所谓的荣不荣也就和她没有关系了。他不过是要利用她,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有意思么?
  “做皇后非我所愿,后宫多的是淑德含章的宫妃,她们里头哪个都比我强。”她叹了口气道,“既然诏命下了,短时间内再更改,弄得儿戏似的。这衔儿我先受着,皇上可以再觅人选,过阵子废后重立也未为不可。”
  “若朕就是要定了你这个皇后,又当如何?”他冷笑道,“你大约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是朕的女人,朕要你为后还是为婢,由朕说了算。朕的皇后就这样不值钱?多少人想当没那份福气,你倒好,不屑一顾,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心里有人,叫你有这底气来违抗朕的圣旨?”
  她心跳大作,终于点到这上头来了,他装不知道,自己当然要矢口否认。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那是个伤疤,揭开了就要面对血淋淋的事实。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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